【降新】轉折點 選擇
※降谷零X工藤新一(安柯),長篇待續
02. 優先順序與奢求
今天又失敗了。
淡金髮的男人坐在愛車的駕駛座上遠遠地眺望著那個剛從校門口走出來小他十二歲的戀人,那位名偵探今天還是一樣極力想裝作沒看見他的車、與那位大阪出身的友人一起大步往另一個方向走過去。
降谷有些失落地垂下頭,而後俯身趴在方向盤上看著那個年輕人有點僵直的背影,當他們一起拐過彎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內時他忍不住嘆了口氣,感嘆著他今天又沒能跟離家出走中的戀人說上話。
自從新一離家出走以來他們已經有一個多月沒說上一句話了。
這一個多月裡他們的『交流』僅僅只是像現在這樣他算好新一會出現在校門口的時間,然後將車子停在那個人絕對看得到的顯眼地方等著新一哪天想通了就會自動走到他的車子旁邊拉開車門說要跟他一起回家。
但是當日子一天天過去,新一也從一開始看到他的車會露出一點驚訝的表情接著浮起一抹略帶抱歉的神色撇過頭去踏著緩慢且看似沉重的步伐從他的面前走過去,到現在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給他、這陣子每天都像是在逃避他似的快步朝另一個方向走去消失在他的眼前。
當新一快步從他面前走過的時候,他曾有好幾次差點忍不住衝動想跳下車衝到新一的面前抓起他的手腕不由分說地就把那個名偵探帶上車直接載回家。這陣子他才深刻發覺被自己所愛的人完全無視還大步大步地從他的面前走過去是件多麼令人難受的事,他幾乎難以忍受那種苦澀的感覺。
而他之所以沒有那麼做,是因為他瞭解就算用強硬的手段把新一帶回家或者採取另一種攻勢讓新一心軟請他跟他一起回家那都不能真正解決問題。除非他能讓新一心甘情願自動回到他身邊,否則就算他能讓新一暫時回到他的身邊,過不了多久新一還是會離開他。
他知道新一離家出走的原因是什麼。
畢竟他們交往了三年的時間,他很清楚那位心思細膩並且同樣很愛他的名偵探心裡在想些什麼。
他想新一一定非常自責,他會認為那天的事件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無法原諒自己讓他的男友在部下們的面前丟了臉,更無法承受因為自己的關係而讓他們這一年來的努力全都化為流水了——他的這些猜測並不單單只是他個人的想像,在新一離家出走後的隔天,他從風見那裡聽說了那位年輕人在事件發生的當天晚上曾打過電話給他確認那兩個犯人之中是不是有一個就是公安這一年來在秘密調查的犯罪組織成員,聽聞這件事後讓他更加確信新一是因為被沉重的愧疚感給壓得喘不過氣來才會暫時離開他的身邊。
縱使他知道新一是因為自責才會離家出走,但當他回到家發現新一居然打包走他常用的東西離開他們的家的時候他還是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事件發生後的轉天晚上,那天他跟往常一樣快接近深夜時分才回到家,他還記得那天一整天他都在跟警視廳的部下們商討關於事件的後續處理以及根據他們手上掌握的情報推測出那兩個犯人可能逃亡的路線再派人去追查他們。
他很難得的整日都待在警視廳裡處理各種大大小小的事務,通常他不會親自處理太瑣碎的事,在大多時候他都是讓下屬們去事件現場勘查、跑公文、到別的部署傳遞重要訊息等等,他只要負責下達指示或在追捕嫌犯的時候適時地幫他們一把。
但這次放跑兩個重大嫌犯的事他要負很大的責任,於是他終日待在辦公室內跟著警視廳的部下們一起忙於各種繁雜的事務與打報告書。他知道即使他這麼做也不能彌補什麼,但他也不能讓其他公安警察們去幫他承擔他的過失。
他在警視廳內忙得不可開交的同時他也很擔心新一的狀況,自從前一晚他替新一解開繩索開車載他回家之後那個年輕人一直很沮喪。他看的出來新一極力不想讓那些沮喪懊悔的色彩浮現在他的臉孔上,但他還是能從那位情感豐富的年輕人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來察覺到他的心情相當低落。
當新一沮喪失落的時候他總是會擺出一副『什麼事都沒有』『我很好』的樣子,也許是不想讓他擔心,也有可能是那個名偵探只想讓他看到他最帥氣最好的那一面,所以總是會把他脆弱的一面隱藏起來。他喜歡新一那獨立堅強與愛逞強的個性,另一方面卻也很心疼他擔心他。
整整一天他都在內心想著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處理完手邊的事務然後就趕回家去陪新一,結果雜事一件接著一件實在讓他抽不出身,最終他還是搞到跟平常差不多的時間才回到家。
當他掏出鑰匙打開大門,滿室漆黑的房間走廊讓他愣了幾秒,新一鮮少到了這個時間還沒回到家,如果他會很晚回家一定也會事先打電話或傳個訊息告訴他——繼而一種可能性突然躍入他的大腦,他慌慌張張地脫掉鞋子衝進去,邊叫喊著新一的名字邊推開臥室客廳浴室等所有房間的房間,如預料之中的什麼人影都沒有。
最後他有點茫然地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客廳,他獨自站在被光線填滿的房間裡思考著這時候新一可能會去哪些地方,這時候他的眼角餘光才注意到在客廳裡的開放式廚房的餐桌上留有一張紙條。
他立刻衝過去拿起那張紙條一看,上頭熟悉又瀟灑的字跡簡短地寫著『我想先暫時一個人冷靜一下。對不起。』
他捏著那張紙條低頭看了很久,很長時間過去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他的腦袋一片空白,紙條上那簡短的句子彷彿帶有什麼魔咒在一瞬間完全抽走他的思考能力和行動能力,他就像個雕像般站在原地看著那張紙條發愣。
他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知道發生了那種事新一心裡一定十分內疚、心情非常沮喪低落,但他沒想到新一居然會離家出走。
他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因為他優先選擇了新一的人身安全而讓犯人跑了、他讓同伴們近一年來的努力辛苦全都得重頭來過所以上帝在懲罰他嗎??
那時候他是不是不該看到犯人把槍抵在新一的太陽穴上就失去冷靜、失去扣下板機的勇氣,即使那兩個罪犯把他最愛的戀人抓去當人質他也該對他們開槍?
…不,他沒做錯什麼,即使再發生一次那種情況他想他還是會毫不猶豫地向兩個犯人繳械投降以換取他的戀人的生命安全。
他沒辦法朝著新一所在的方向開槍。
即使他的槍法很準,即使他從來沒有射偏過他想要瞄準的目標,即使在場的所有人都認為『降谷さん一定會開槍的』、『這點射程距離降谷さん是絕對不可能會失手的』、『就算被抓走的人質剛好是降谷さん的戀人,降谷さん也不會因此就有所動搖吧』——他還是沒辦法拿新一的命當作籌碼去跟運氣賭什麼。
萬一這次他不小心射偏了那該怎麼辦?
萬一他在開槍之際那兩個混蛋拿新一當擋箭牌那該怎麼辦?
萬一新一被他射出的子彈擊中而受到重傷的話他今後該怎麼辦??
當那個罪犯把槍口抵在新一的太陽穴上朝他們大聲叫囂著如果想要這位偵探小鬼活命的話就把槍丟掉然後放他們走的時候,那些念頭不斷反覆出現在他的腦海裡,那些讓他恐懼的想法固執的停留在那裡讓他無法像往常一樣毫不猶豫地舉起槍朝犯人的方向扣下板機,他頭一次覺得手裡握著的槍如此沉重,沉重到他連舉起槍瞄準犯人這點對警察來說再普通不過的事都辦不到。
在他遲疑著究竟該不該開槍的時候,那個罪犯的催促聲緊接著而來絲毫不給他思考的時間。
如果他不照做的話,三秒之後新一就會完蛋了。並且是被他所害的,就在他的眼前。因為他不肯放棄要在這次就抓捕到犯人的想法所以三秒之後死神就會取走新一的性命藉此懲罰他的自私。
當下那些可怕的想法以光速的速度侵佔掠奪他的大腦,他再也無法思考什麼,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才赫然發覺他的身體已經先幫他做了決定。
在那種緊急時刻他無法判斷什麼才是最好的決定,他只能聽從他心底那道最真實的聲音採取行動。
當『逮捕罪犯以維護日本的和平』和『他這一生唯一的人生伴侶』放在同一個天平上,他優先選擇了他的戀人的人身安全。他不認為他的選擇錯了,從事件發生的那一刻起到現在他也沒後悔過他的選擇,一次也沒有。
如果他連唯一的戀人都保護不了,他還要怎麼去保護這個國家??
他這輩子都想要保護新一,想要把那位名偵探永遠留在他身邊。不管發生什麼事,只要有新一陪在他身邊他就會感到安慰許多。
他成功保護了新一,但卻沒能把那位名偵探好好留在他身邊。
他緊緊捏著那張紙條任憑一些混亂的想法與茫然充盈著他的腦袋,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裡直到隔天早上。
他感覺不到工作一整天的疲憊,也感覺不到一絲的睡意,比起已經連續好幾天都睡不到三小時的疲累,現在更重要的是要怎麼想辦法讓他的戀人願意回家。
他努力強打起精神絞盡腦汁想了一大堆辦法,荒唐不荒唐的,可行不可行的。他站在思緒之海裡與新一不在他身邊所帶來的打擊和痛楚掙扎著,疼痛讓他的大腦變得愚鈍,在那上百種的想法裡他唯一能確定的只有這次新一離家出走的日子絕對只會長不會短。
這個想法讓他的眼眶不由自主地開始漲痛起來。
在那之後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他至今仍然想不到該怎麼樣才能讓新一自動回到他的身邊。
他唯一想得到的,只有像現在這樣每天開著車出現在新一的大學校門口前,讓那個年輕人知道他並沒有責怪他什麼、他還是像以前一樣愛他需要他,希望他這麼做能讓新一的負疚感稍微減輕一些並暗自祈禱新一能早點想通跟他一起回家。
但到了現在,與其說他是開車來這裡等新一跟他一起回家,不如說他只是特地來這邊看一眼新一罷了。
每天只有新一從校門口走出來到拐進轉角消失身影的這一小段時間裡他能看到新一,即使新一這段日子都沒有往他這裡看一眼,但光是每天都能遠遠地看到新一這點就已經讓現在的他覺得很滿足了。這幾乎已經成了這一個多月來他唯一的慰藉。
但照這樣下去新一不管過多久都不會主動回到他的身邊,也許他該另外想個辦法了。
降谷倚靠在方向盤上撐起手臂支著臉頰,他的視線仍然集中在剛剛新一消失在轉角處的方向,好像這麼做能帶給他靈感讓他想到要怎麼讓新一回家的好辦法。
他維持著這個舉動好一陣子,靜靜等待著某個靈感飛進他的腦海裡,半响之後他還是沒想到什麼好主意,反而是某個年輕的影子從他的腦海深處漸漸浮起,模糊的輪廓隨著他的回想逐漸變得清晰,一抹明亮充滿自信、稚氣未退的黑髮身影帶著讓人懷念的色彩悄然出現在他的眼前。
他想起三年多前他睽違一年後再次見到那個名偵探的時候也是像現在這樣,他坐在他的愛車裡透過車窗不經意的一瞥,在混亂的案發現場裡站在一大群的警察們身旁的藍色制服身影實在非常顯眼,那時候的新一還只是個高中三年級生,介於男孩與成熟大人之間的18歲,一個滿是青春洋溢卻又因為即將面臨升學問題而不得不事先做好各種人生規劃的年紀。
當新一站在可以自由通往各式各樣的道路的門扉前的時候,那時候的他已經30歲了。
他們在同一個時間點重逢,然後互相改變了對方的人生。
比起他,也許新一受到的影響又更大了些。
他很高興他能在那個時間點再次碰到那位名偵探,進而影響他的人生與每個重大決定。
不管今後他們是不是還能一起攜手走在同一條道路上,至少他已經在新一的人生裡刻劃下一道道永遠也不能磨滅掉的痕跡。
當他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勾起一抹滿足卻帶著一絲落寞的微笑。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如果再強求新一要一直陪伴在他的身邊直到他死去為止,是不是太過奢求了呢??
02. 優先順序與奢求
今天又失敗了。
淡金髮的男人坐在愛車的駕駛座上遠遠地眺望著那個剛從校門口走出來小他十二歲的戀人,那位名偵探今天還是一樣極力想裝作沒看見他的車、與那位大阪出身的友人一起大步往另一個方向走過去。
降谷有些失落地垂下頭,而後俯身趴在方向盤上看著那個年輕人有點僵直的背影,當他們一起拐過彎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內時他忍不住嘆了口氣,感嘆著他今天又沒能跟離家出走中的戀人說上話。
自從新一離家出走以來他們已經有一個多月沒說上一句話了。
這一個多月裡他們的『交流』僅僅只是像現在這樣他算好新一會出現在校門口的時間,然後將車子停在那個人絕對看得到的顯眼地方等著新一哪天想通了就會自動走到他的車子旁邊拉開車門說要跟他一起回家。
但是當日子一天天過去,新一也從一開始看到他的車會露出一點驚訝的表情接著浮起一抹略帶抱歉的神色撇過頭去踏著緩慢且看似沉重的步伐從他的面前走過去,到現在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給他、這陣子每天都像是在逃避他似的快步朝另一個方向走去消失在他的眼前。
當新一快步從他面前走過的時候,他曾有好幾次差點忍不住衝動想跳下車衝到新一的面前抓起他的手腕不由分說地就把那個名偵探帶上車直接載回家。這陣子他才深刻發覺被自己所愛的人完全無視還大步大步地從他的面前走過去是件多麼令人難受的事,他幾乎難以忍受那種苦澀的感覺。
而他之所以沒有那麼做,是因為他瞭解就算用強硬的手段把新一帶回家或者採取另一種攻勢讓新一心軟請他跟他一起回家那都不能真正解決問題。除非他能讓新一心甘情願自動回到他身邊,否則就算他能讓新一暫時回到他的身邊,過不了多久新一還是會離開他。
他知道新一離家出走的原因是什麼。
畢竟他們交往了三年的時間,他很清楚那位心思細膩並且同樣很愛他的名偵探心裡在想些什麼。
他想新一一定非常自責,他會認為那天的事件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無法原諒自己讓他的男友在部下們的面前丟了臉,更無法承受因為自己的關係而讓他們這一年來的努力全都化為流水了——他的這些猜測並不單單只是他個人的想像,在新一離家出走後的隔天,他從風見那裡聽說了那位年輕人在事件發生的當天晚上曾打過電話給他確認那兩個犯人之中是不是有一個就是公安這一年來在秘密調查的犯罪組織成員,聽聞這件事後讓他更加確信新一是因為被沉重的愧疚感給壓得喘不過氣來才會暫時離開他的身邊。
縱使他知道新一是因為自責才會離家出走,但當他回到家發現新一居然打包走他常用的東西離開他們的家的時候他還是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事件發生後的轉天晚上,那天他跟往常一樣快接近深夜時分才回到家,他還記得那天一整天他都在跟警視廳的部下們商討關於事件的後續處理以及根據他們手上掌握的情報推測出那兩個犯人可能逃亡的路線再派人去追查他們。
他很難得的整日都待在警視廳裡處理各種大大小小的事務,通常他不會親自處理太瑣碎的事,在大多時候他都是讓下屬們去事件現場勘查、跑公文、到別的部署傳遞重要訊息等等,他只要負責下達指示或在追捕嫌犯的時候適時地幫他們一把。
但這次放跑兩個重大嫌犯的事他要負很大的責任,於是他終日待在辦公室內跟著警視廳的部下們一起忙於各種繁雜的事務與打報告書。他知道即使他這麼做也不能彌補什麼,但他也不能讓其他公安警察們去幫他承擔他的過失。
他在警視廳內忙得不可開交的同時他也很擔心新一的狀況,自從前一晚他替新一解開繩索開車載他回家之後那個年輕人一直很沮喪。他看的出來新一極力不想讓那些沮喪懊悔的色彩浮現在他的臉孔上,但他還是能從那位情感豐富的年輕人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來察覺到他的心情相當低落。
當新一沮喪失落的時候他總是會擺出一副『什麼事都沒有』『我很好』的樣子,也許是不想讓他擔心,也有可能是那個名偵探只想讓他看到他最帥氣最好的那一面,所以總是會把他脆弱的一面隱藏起來。他喜歡新一那獨立堅強與愛逞強的個性,另一方面卻也很心疼他擔心他。
整整一天他都在內心想著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處理完手邊的事務然後就趕回家去陪新一,結果雜事一件接著一件實在讓他抽不出身,最終他還是搞到跟平常差不多的時間才回到家。
當他掏出鑰匙打開大門,滿室漆黑的房間走廊讓他愣了幾秒,新一鮮少到了這個時間還沒回到家,如果他會很晚回家一定也會事先打電話或傳個訊息告訴他——繼而一種可能性突然躍入他的大腦,他慌慌張張地脫掉鞋子衝進去,邊叫喊著新一的名字邊推開臥室客廳浴室等所有房間的房間,如預料之中的什麼人影都沒有。
最後他有點茫然地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客廳,他獨自站在被光線填滿的房間裡思考著這時候新一可能會去哪些地方,這時候他的眼角餘光才注意到在客廳裡的開放式廚房的餐桌上留有一張紙條。
他立刻衝過去拿起那張紙條一看,上頭熟悉又瀟灑的字跡簡短地寫著『我想先暫時一個人冷靜一下。對不起。』
他捏著那張紙條低頭看了很久,很長時間過去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他的腦袋一片空白,紙條上那簡短的句子彷彿帶有什麼魔咒在一瞬間完全抽走他的思考能力和行動能力,他就像個雕像般站在原地看著那張紙條發愣。
他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知道發生了那種事新一心裡一定十分內疚、心情非常沮喪低落,但他沒想到新一居然會離家出走。
他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因為他優先選擇了新一的人身安全而讓犯人跑了、他讓同伴們近一年來的努力辛苦全都得重頭來過所以上帝在懲罰他嗎??
那時候他是不是不該看到犯人把槍抵在新一的太陽穴上就失去冷靜、失去扣下板機的勇氣,即使那兩個罪犯把他最愛的戀人抓去當人質他也該對他們開槍?
…不,他沒做錯什麼,即使再發生一次那種情況他想他還是會毫不猶豫地向兩個犯人繳械投降以換取他的戀人的生命安全。
他沒辦法朝著新一所在的方向開槍。
即使他的槍法很準,即使他從來沒有射偏過他想要瞄準的目標,即使在場的所有人都認為『降谷さん一定會開槍的』、『這點射程距離降谷さん是絕對不可能會失手的』、『就算被抓走的人質剛好是降谷さん的戀人,降谷さん也不會因此就有所動搖吧』——他還是沒辦法拿新一的命當作籌碼去跟運氣賭什麼。
萬一這次他不小心射偏了那該怎麼辦?
萬一他在開槍之際那兩個混蛋拿新一當擋箭牌那該怎麼辦?
萬一新一被他射出的子彈擊中而受到重傷的話他今後該怎麼辦??
當那個罪犯把槍口抵在新一的太陽穴上朝他們大聲叫囂著如果想要這位偵探小鬼活命的話就把槍丟掉然後放他們走的時候,那些念頭不斷反覆出現在他的腦海裡,那些讓他恐懼的想法固執的停留在那裡讓他無法像往常一樣毫不猶豫地舉起槍朝犯人的方向扣下板機,他頭一次覺得手裡握著的槍如此沉重,沉重到他連舉起槍瞄準犯人這點對警察來說再普通不過的事都辦不到。
在他遲疑著究竟該不該開槍的時候,那個罪犯的催促聲緊接著而來絲毫不給他思考的時間。
如果他不照做的話,三秒之後新一就會完蛋了。並且是被他所害的,就在他的眼前。因為他不肯放棄要在這次就抓捕到犯人的想法所以三秒之後死神就會取走新一的性命藉此懲罰他的自私。
當下那些可怕的想法以光速的速度侵佔掠奪他的大腦,他再也無法思考什麼,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才赫然發覺他的身體已經先幫他做了決定。
在那種緊急時刻他無法判斷什麼才是最好的決定,他只能聽從他心底那道最真實的聲音採取行動。
當『逮捕罪犯以維護日本的和平』和『他這一生唯一的人生伴侶』放在同一個天平上,他優先選擇了他的戀人的人身安全。他不認為他的選擇錯了,從事件發生的那一刻起到現在他也沒後悔過他的選擇,一次也沒有。
如果他連唯一的戀人都保護不了,他還要怎麼去保護這個國家??
他這輩子都想要保護新一,想要把那位名偵探永遠留在他身邊。不管發生什麼事,只要有新一陪在他身邊他就會感到安慰許多。
他成功保護了新一,但卻沒能把那位名偵探好好留在他身邊。
他緊緊捏著那張紙條任憑一些混亂的想法與茫然充盈著他的腦袋,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裡直到隔天早上。
他感覺不到工作一整天的疲憊,也感覺不到一絲的睡意,比起已經連續好幾天都睡不到三小時的疲累,現在更重要的是要怎麼想辦法讓他的戀人願意回家。
他努力強打起精神絞盡腦汁想了一大堆辦法,荒唐不荒唐的,可行不可行的。他站在思緒之海裡與新一不在他身邊所帶來的打擊和痛楚掙扎著,疼痛讓他的大腦變得愚鈍,在那上百種的想法裡他唯一能確定的只有這次新一離家出走的日子絕對只會長不會短。
這個想法讓他的眼眶不由自主地開始漲痛起來。
在那之後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他至今仍然想不到該怎麼樣才能讓新一自動回到他的身邊。
他唯一想得到的,只有像現在這樣每天開著車出現在新一的大學校門口前,讓那個年輕人知道他並沒有責怪他什麼、他還是像以前一樣愛他需要他,希望他這麼做能讓新一的負疚感稍微減輕一些並暗自祈禱新一能早點想通跟他一起回家。
但到了現在,與其說他是開車來這裡等新一跟他一起回家,不如說他只是特地來這邊看一眼新一罷了。
每天只有新一從校門口走出來到拐進轉角消失身影的這一小段時間裡他能看到新一,即使新一這段日子都沒有往他這裡看一眼,但光是每天都能遠遠地看到新一這點就已經讓現在的他覺得很滿足了。這幾乎已經成了這一個多月來他唯一的慰藉。
但照這樣下去新一不管過多久都不會主動回到他的身邊,也許他該另外想個辦法了。
降谷倚靠在方向盤上撐起手臂支著臉頰,他的視線仍然集中在剛剛新一消失在轉角處的方向,好像這麼做能帶給他靈感讓他想到要怎麼讓新一回家的好辦法。
他維持著這個舉動好一陣子,靜靜等待著某個靈感飛進他的腦海裡,半响之後他還是沒想到什麼好主意,反而是某個年輕的影子從他的腦海深處漸漸浮起,模糊的輪廓隨著他的回想逐漸變得清晰,一抹明亮充滿自信、稚氣未退的黑髮身影帶著讓人懷念的色彩悄然出現在他的眼前。
他想起三年多前他睽違一年後再次見到那個名偵探的時候也是像現在這樣,他坐在他的愛車裡透過車窗不經意的一瞥,在混亂的案發現場裡站在一大群的警察們身旁的藍色制服身影實在非常顯眼,那時候的新一還只是個高中三年級生,介於男孩與成熟大人之間的18歲,一個滿是青春洋溢卻又因為即將面臨升學問題而不得不事先做好各種人生規劃的年紀。
當新一站在可以自由通往各式各樣的道路的門扉前的時候,那時候的他已經30歲了。
他們在同一個時間點重逢,然後互相改變了對方的人生。
比起他,也許新一受到的影響又更大了些。
他很高興他能在那個時間點再次碰到那位名偵探,進而影響他的人生與每個重大決定。
不管今後他們是不是還能一起攜手走在同一條道路上,至少他已經在新一的人生裡刻劃下一道道永遠也不能磨滅掉的痕跡。
當他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勾起一抹滿足卻帶著一絲落寞的微笑。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如果再強求新一要一直陪伴在他的身邊直到他死去為止,是不是太過奢求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