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新】兩年後的委託—續 爆發
※降谷零X工藤新一(安柯),中長篇待續
09. 所謂戀人與臨界點
當新一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下午他去警視廳找目暮警官說明完前幾天那件案子的相關細節後他原本打算要直接衝回家,但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目暮警官突然留他下來邀請他與其他警官們一起用個餐,說是要好好答謝他這陣子幫他們破解了不少案子。
他幾番推託甚至最後打算趁著眾人不注意的時候溜之大吉,結果沒想到他被剛踏進警視廳的佐藤警官給逮個正著,他只能摸摸鼻子跟著一眾刑警們去警視廳附近的定食餐廳用完晚餐再回去。
前往定食餐廳的路途上,新一傳了封訊息給那個在家等著他回去的男人告訴他他被抓去一起用餐的整件事情經過並叫他不用幫他準備晚餐了。降谷沒特別說什麼,只是跟他說了句路上小心、慢慢吃完後再回來就好。
新一邊走邊盯著那個人回覆的訊息內容,從內容來看跟平常沒什麼兩樣——降谷さん的心情好多了?還是從一開始就是他想太多,降谷さん早上那副樣子只是因為他剛好有點累了?…這麼說來也是,降谷さん這陣子都在忙著處理某件大案子幾乎每天都早出晚歸,昨天也是很晚才回到家。
現在案件總算處理到告一段落了,就算是體力過人且習慣於偽裝的降谷さん,心情一放鬆之後也會忍不住將疲憊的樣子顯露出來吧。如果是平常的降谷さん,就算是在他的面前也鮮少將一絲疲憊感展現出來。
…昨天跟小蘭討論的那些事,還是趕快找個機會跟降谷さん談談看吧。
在這場突然其來的晚餐邀約之中,除了目暮警官和高木警官他們主動與他搭話而他適時的回個一兩句之外,他的腦海裡打轉的都是那個男人的事。
降谷さん現在在做什麼?已經自己用過晚餐了嗎?身體狀況好不好?會不會在勞累的狀態下還堅持去做體能訓練?另外他該在什麼時候跟降谷さん談談比較好?今天晚上嗎?還是等回去之後看看降谷さん的心情和身體狀況如何再來考慮這些??
新一坐在高木警官的旁邊低著頭一口接一口地夾起他面前的炸豬排飯放進嘴裡,也許在旁人看來他餓過頭了所以才不跟其他人聊上個幾句而是選擇坐在角落一個人看似專心地品嚐這道炸豬排飯,但實際上他不太會餓也不知道口中咀嚼的炸豬排是什麼味道,他就像個在執行某項例行公事般的士兵一樣毫無感覺地解決著面前的任務。
他現在只想要快點用完晚餐然後早點離開這裡回去看看降谷さん的狀況。
儘管他知道不管是哪方面都比他堅強好幾倍的那個淡金髮男人或許根本不用他在這裡替他瞎操心,但身為那個人的戀人,他總是時時刻刻在意著、擔心著那個愛亂來又愛勉強自己的男人是不是又默默獨自承受著什麼而不告訴他?
當橙紅色的黃昏暮色漸漸溶入深藍色的夜幕之中,拒絕了目暮警官邀請他去參加二次聚會的新一直奔回家,一踏進家門走進客廳他就看到降谷一反常態地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那個男人一手撐著臉頰手臂擱在沙發扶手上,有些過長的瀏海掩去了那張帥氣的臉孔的上半部讓他看不清楚那個人此刻是什麼樣的表情。
新一愣了一下,降谷さん平常幾乎不怎麼看電視的。通常那個人看電視的時候都是為了陪他看他感興趣的推理劇或是新聞,除了陪他看電視之外他好像沒看過降谷さん自己主動拿過遙控器打開電視來看。
注意到他回來的降谷抬起眼朝他說了聲歡迎回家並勾起一抹微笑,他曾看過那個男人在各種情況下所露出的笑容,燦爛明亮的、充滿自信的、高深莫測的、發自內心感到喜悅的,他看過那個人各式各樣的笑容,但從沒有一個笑容像他剛剛勾起的那個微笑一樣看起來如此勉強且僵硬。
新一在那位年長戀人的催促之下先回房間換好衣服,回到客廳後他先在開放式廚房替自己弄了一杯冰咖啡再拿著咖啡坐到降谷旁邊的位置,他邊喝著咖啡邊不時微斜著眼睛偷偷觀察身旁男人的表情,從電視上折射出來各種顏色的光線不斷投射在那張俊秀的臉龐上,也許是被那層詭譎的色彩給影響了,那個人臉上的神情讓他覺得看起來異常淡漠。那雙湛藍色的眼睛雖然直直望著電視,但新一注意到那雙瞳孔根本沒有聚焦,那個人的心思明顯不在電視節目上。也許降谷さん只是在藉著電視節目的吵雜聲音來分散一下注意力,但顯然這對他來說並不太有用。
…早上果然不是他多想了,降谷さん的心情看起來真的不太好。如果單純只是因為太過疲累的話降谷さん此刻就不會這麼沉默。
既然降谷さん最近在忙那件案子告一段落了,那麼導致那個人心情不好的原因是工作的可能性就很低了——該不會是因為他吧?他最近做了什麼會讓那個總是包容他、脾氣溫和的男人這麼生氣的事嗎??
…降谷さん這陣子都早出晚歸,而他平常也忙著往返於學校、案發現場、警視廳等等的地方。除了放假的日子以外,他們一天裡能好好坐下來說話交談的時間大多只有早餐時間,而且就他的印象中他這星期也沒特別講什麼會讓那個人感到不愉快的事。難道他在無意中做了什麼讓降谷さん不高興的事嗎?
新一想了良久,半响過去他還是無法在回想中找到什麼線索。
「降谷さん,」他輕輕咳了一聲,試圖引起身旁陷入沉思當中的男人的注意,「我做了什麼還是說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事嗎?你今天一整天看起來心情都不太好。」
「嗯?」沉浸於思考之中的降谷好一會兒過後才漸漸反應過來新一的話,「沒有那回事,你多心了。」
「但是降谷さん從早上開始就很沉默。」新一指出。
「我只是有點累了。」
「你在說謊。」新一毫不客氣地說,「難道你認為我會連你的心情不好還是只是單純感到累了這兩者都無法分辨出來嗎?既然是我讓你不高興,為什麼不對我說?」
「別拿我當犯人一樣審問我好嗎?名偵探。」降谷皺了皺眉,「真的沒有什麼。」
「既然沒有什麼那為什麼不對我說?」新一不死心地追問著。
「我不想說,這樣可以了嗎?!」降谷有點煩躁地叫喊起來,下一秒他才意識過來自己剛剛居然用很不耐煩的態度對新一大吼著,他轉過頭看向坐在他身旁的名偵探,對方微睜大了眼睛很驚訝地看著他,自從他們交往以來他從沒有對新一發過脾氣,也許對那位年輕偵探來說他一直是個溫柔的好情人,然而他現在居然用很差勁的態度對新一大聲叫嚷。
他猛地站起身,像個準備落荒而逃的犯人似的大步從名偵探的面前走過,「抱歉我不該用那種態度對你大吼,我累了先回房休息。」
「等等,降谷さん,」新一迅速拉住那個男人的手腕,「不要逃避我。你明知道逃避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我只是想知道你在想什麼、煩惱著什麼。你還記得我們交往的第一天你跟我說過只要是我想知道的事你都會說嗎?…我們現在不是戀人嗎?」
降谷愣了片刻,他回想起他跟新一告白的那天,他邀請新一留下來一起享用晚餐的時候他們在餐桌上的對話,那時候他的確對那位名偵探說過那些話,沒想到新一還記得半年前他曾經說過的話。
他微撇過頭瞄了一眼那個緊緊抓住自己手腕的名偵探,那雙漂亮的海藍色眼睛帶著固執的色彩看著他,那目光彷彿在無聲地催促他快點向他坦白一切。
降谷遲疑著,他不曉得向新一探詢有關昨天傍晚他看到他跟蘭さん一起從商店街走出來的事到底好不好。
雖然他為此介意了很長一段時間,今天不論是他在做家務的時候、還是他在房內寫報告書的時候,只要他一回想起他透過車窗遠遠地看到那兩個年輕人並肩走在一起的身影和新一從沒有在他面前露出的表情卻會對他的青梅竹馬展露的時候,那時候的怒火和妒意都會以光速的速度從他的心臟快速席捲過他的全身,他的五臟六腑都被暴躁的情緒給不斷衝撞著,順帶把他的專注力和冷靜全都一併衝撞掉。
從昨天傍晚到今天的這段時間裡他不斷發出自問,他是不是哪裡做錯了還是哪裡做得不夠好?
他是不是不該老是以工作為重、應該多抽出時間陪陪那位名偵探?他是不是應該更注重一下特殊節日,不管是聖誕節新年情人節都好,他都該為了那一天排出時間並好好計畫他們該怎麼渡過那一天,帶那位年輕人去他可能會感興趣的地方玩上一整天然後晚上在高級餐廳享用美味的料理為他們的一天畫下完美的句點——就像這世上的大部分情侶那樣。而不是只準備好花和禮物外加一頓晚餐,在家裡簡簡單單地就那麼過去了?
最後他不得不先暫時放下已經好一段時間都沒進度的報告書轉而看看他平時不怎麼會看的電視節目,希望那些節目能稍微轉移他的注意力,即使只是一點點也好,他需要有個東西來幫助他把他從那個該死的回憶泥沼給拉出來。
結果就算是時下似乎很受歡迎的連續劇還是外國很賣座的推理懸疑電影都不能讓他把注意力從昨天他看到的場景上給轉移開。他滿腦子的心思全都被那位名偵探給佔據了。
就算是這樣,他也不想拿昨天他看到的事去質問那位名偵探什麼。…不,或許說是『不敢』比較恰當吧。
儘管在工作方面他是個優秀的公安警察官,不管是什麼事他都能做得無懈可擊、讓部下們心甘情願地主動追隨他聽從他的每一個命令,但他終究也只是個普通人,他也會有害怕的事。
對他來說,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比失去新一還更讓他感到害怕。
他害怕他問了之後會聽到新一坦承其實他忘不了小蘭、他到現在還喜歡著她之類的話,他更害怕不論昨天的事實真相如何、在新一得知原來他是一個嫉妒心深重且會胡亂懷疑他的差勁戀人後會立刻打包行李離開他的身邊。
與其讓那些事發生,不如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繼續跟新一在這裡和平寧靜地生活下去。
「降谷さん?」新一的叫喚聲讓他回過神來,他感覺到新一抓住他手腕的力道似乎加重了一點,那力道就像是在告訴他如果他不說的話他是不會放他走的。
降谷沉默著,好一陣子後他才轉過身面對新一,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般,「…好吧,那我問你,」他低聲開口說,「你昨天去了哪裡?」
「嗯?」他不解地望著那個男人,不明白降谷為什麼會在這時候突然拋出這問題給他。平時除了他拿到休假的時候會先問他那一天有沒有什麼安排之外,通常都是他主動跟降谷說他今天有什麼行程會去哪裡,除此之外那個人不會過問他太多。
「我昨天早上去學校的圖書館借書,中午跟服部他們在食堂用完午餐後先去了博士家一趟再回到家,傍晚去商店街裡的書店還DVD,晚上在家吃你事先煮好放在冰箱裡的咖哩飯——怎麼了嗎?」新一答道。
「你去書店的時候是自己一個人去嗎?」
新一不明所以地看著他,點了點頭,「嗯,我一個人去。」他說,繼而他想到了一種那個男人會這麼問他的可能性。…降谷さん該不會是碰巧看到他跟小蘭走在一起的情景然後誤會了什麼吧?
下一秒他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降谷一把反手拉過他抓住他手腕的那隻手,一個使力將他從沙發上拉起來,那力道之大讓新一措手不及差點撞上那個男人,「那我昨天看到你跟蘭さん一起從商店街走出來又是怎麼回事?
嗯??」他咬牙切齒地沉聲問道。他能感覺到他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好不容易才壓抑下來的暴躁情緒此時又隨著新一的話語逐漸逼近他所能控制住的臨界點。
雖然他的猜測得到了證實但是他一點高興的感覺也沒有。「昨天只不過是我從書店出來的時候正好碰到小蘭而已,我看她手上提了很多東西、而我也剛好沒事,就順手幫她幫那些東西提回家。就只是那樣。」新一急欲解釋,而後又迅速補上一句,「我跟她是過去式了。」
「過去式?」降谷用頗為懷疑的語氣重複著,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滿含嘲諷的冷笑,「昨天我看你對她的表情完全不像過去式吧?你知道你跟她說話的時候看起來很幸福的樣子嗎??現在跟你交往的人是我,但是能讓你露出那種表情的人不是我,是她。」他嘶聲說,他那骨節分明的手指隨著他的情緒起伏狠狠攥緊了那位年輕偵探的手腕。
「好痛、降谷さん你先冷靜一下…」新一吃痛地叫喊了一聲,但那個狠狠抓住他的男人似乎沒聽到他的叫喊,就算他用另一隻手想掰開那個人緊抓住他手腕的手,但那個公安警察官的怪力之大讓他連一根手指都掰不開,「你誤會了,我那時候只是在跟小蘭說、呃……」
新一不知道該怎麼跟那個看起來快要失控的警察官說才好,他該跟降谷さん坦白說他昨天只是跟小蘭聊聊有關他的事嗎?他要怎麼說又該從哪裡開始說才好?
在新一猶豫的時候,降谷把那位偵探短暫遲疑支支吾吾的樣子看作是他沒辦法讓他知道他究竟跟那個女孩說了些什麼。
「你沒辦法對我說,是吧?」降谷控制不住他聲音裡的冰冷,他微垂著頭冷聲說:「不管你們昨天說了些什麼,也不管你們真的是在路上偶遇還是約在外面見面都好,你是不是發現到比起我、你更喜歡跟她在一起?是不是只有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你才能不用顧慮這顧慮那、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她才是你唯一能無話不談的對象??」
新一呆愣著,他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並喃喃著,「你在說什……」
降谷淡金色的髮絲垂下來擋住他的眼睛讓新一無法看到現在那雙眼睛裡蘊含著什麼樣的情緒,他只能看到那個男人的嘴唇一開一闔地持續吐出那些充滿著尖刺的話語,「你是不是後悔跟我在一起了?如果沒有我,也許你們兩個現在早就重修舊好了,不是嗎?是不是不管我怎麼做,終究比不過她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既然如此為什麼當初你還要接受我的告白跟我交往到現在?你在同情我還是那時候的氣氛讓你對我產生你可能也喜歡我的錯覺?半年過去,你現在終於清醒過來了?」
下一刻新一用盡全力甩開那個男人緊緊抓住他的手,他拼命忍住想往那個警察官的臉上揍上一拳的衝動,但他卻沒能忍住因憤怒悲傷而產生的液體弄濕他的眼眶。
「……混蛋。」新一狠狠哽咽著,「你怎麼能把我跟你交往的這半年來的時間說成是錯覺?難道這半年來你一直在心底認為我只是被某種錯覺給影響了才跟你交往到現在?你什麼都沒感覺到嗎??……你太過分了。」
09. 所謂戀人與臨界點
當新一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下午他去警視廳找目暮警官說明完前幾天那件案子的相關細節後他原本打算要直接衝回家,但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目暮警官突然留他下來邀請他與其他警官們一起用個餐,說是要好好答謝他這陣子幫他們破解了不少案子。
他幾番推託甚至最後打算趁著眾人不注意的時候溜之大吉,結果沒想到他被剛踏進警視廳的佐藤警官給逮個正著,他只能摸摸鼻子跟著一眾刑警們去警視廳附近的定食餐廳用完晚餐再回去。
前往定食餐廳的路途上,新一傳了封訊息給那個在家等著他回去的男人告訴他他被抓去一起用餐的整件事情經過並叫他不用幫他準備晚餐了。降谷沒特別說什麼,只是跟他說了句路上小心、慢慢吃完後再回來就好。
新一邊走邊盯著那個人回覆的訊息內容,從內容來看跟平常沒什麼兩樣——降谷さん的心情好多了?還是從一開始就是他想太多,降谷さん早上那副樣子只是因為他剛好有點累了?…這麼說來也是,降谷さん這陣子都在忙著處理某件大案子幾乎每天都早出晚歸,昨天也是很晚才回到家。
現在案件總算處理到告一段落了,就算是體力過人且習慣於偽裝的降谷さん,心情一放鬆之後也會忍不住將疲憊的樣子顯露出來吧。如果是平常的降谷さん,就算是在他的面前也鮮少將一絲疲憊感展現出來。
…昨天跟小蘭討論的那些事,還是趕快找個機會跟降谷さん談談看吧。
在這場突然其來的晚餐邀約之中,除了目暮警官和高木警官他們主動與他搭話而他適時的回個一兩句之外,他的腦海裡打轉的都是那個男人的事。
降谷さん現在在做什麼?已經自己用過晚餐了嗎?身體狀況好不好?會不會在勞累的狀態下還堅持去做體能訓練?另外他該在什麼時候跟降谷さん談談比較好?今天晚上嗎?還是等回去之後看看降谷さん的心情和身體狀況如何再來考慮這些??
新一坐在高木警官的旁邊低著頭一口接一口地夾起他面前的炸豬排飯放進嘴裡,也許在旁人看來他餓過頭了所以才不跟其他人聊上個幾句而是選擇坐在角落一個人看似專心地品嚐這道炸豬排飯,但實際上他不太會餓也不知道口中咀嚼的炸豬排是什麼味道,他就像個在執行某項例行公事般的士兵一樣毫無感覺地解決著面前的任務。
他現在只想要快點用完晚餐然後早點離開這裡回去看看降谷さん的狀況。
儘管他知道不管是哪方面都比他堅強好幾倍的那個淡金髮男人或許根本不用他在這裡替他瞎操心,但身為那個人的戀人,他總是時時刻刻在意著、擔心著那個愛亂來又愛勉強自己的男人是不是又默默獨自承受著什麼而不告訴他?
當橙紅色的黃昏暮色漸漸溶入深藍色的夜幕之中,拒絕了目暮警官邀請他去參加二次聚會的新一直奔回家,一踏進家門走進客廳他就看到降谷一反常態地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那個男人一手撐著臉頰手臂擱在沙發扶手上,有些過長的瀏海掩去了那張帥氣的臉孔的上半部讓他看不清楚那個人此刻是什麼樣的表情。
新一愣了一下,降谷さん平常幾乎不怎麼看電視的。通常那個人看電視的時候都是為了陪他看他感興趣的推理劇或是新聞,除了陪他看電視之外他好像沒看過降谷さん自己主動拿過遙控器打開電視來看。
注意到他回來的降谷抬起眼朝他說了聲歡迎回家並勾起一抹微笑,他曾看過那個男人在各種情況下所露出的笑容,燦爛明亮的、充滿自信的、高深莫測的、發自內心感到喜悅的,他看過那個人各式各樣的笑容,但從沒有一個笑容像他剛剛勾起的那個微笑一樣看起來如此勉強且僵硬。
新一在那位年長戀人的催促之下先回房間換好衣服,回到客廳後他先在開放式廚房替自己弄了一杯冰咖啡再拿著咖啡坐到降谷旁邊的位置,他邊喝著咖啡邊不時微斜著眼睛偷偷觀察身旁男人的表情,從電視上折射出來各種顏色的光線不斷投射在那張俊秀的臉龐上,也許是被那層詭譎的色彩給影響了,那個人臉上的神情讓他覺得看起來異常淡漠。那雙湛藍色的眼睛雖然直直望著電視,但新一注意到那雙瞳孔根本沒有聚焦,那個人的心思明顯不在電視節目上。也許降谷さん只是在藉著電視節目的吵雜聲音來分散一下注意力,但顯然這對他來說並不太有用。
…早上果然不是他多想了,降谷さん的心情看起來真的不太好。如果單純只是因為太過疲累的話降谷さん此刻就不會這麼沉默。
既然降谷さん最近在忙那件案子告一段落了,那麼導致那個人心情不好的原因是工作的可能性就很低了——該不會是因為他吧?他最近做了什麼會讓那個總是包容他、脾氣溫和的男人這麼生氣的事嗎??
…降谷さん這陣子都早出晚歸,而他平常也忙著往返於學校、案發現場、警視廳等等的地方。除了放假的日子以外,他們一天裡能好好坐下來說話交談的時間大多只有早餐時間,而且就他的印象中他這星期也沒特別講什麼會讓那個人感到不愉快的事。難道他在無意中做了什麼讓降谷さん不高興的事嗎?
新一想了良久,半响過去他還是無法在回想中找到什麼線索。
「降谷さん,」他輕輕咳了一聲,試圖引起身旁陷入沉思當中的男人的注意,「我做了什麼還是說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事嗎?你今天一整天看起來心情都不太好。」
「嗯?」沉浸於思考之中的降谷好一會兒過後才漸漸反應過來新一的話,「沒有那回事,你多心了。」
「但是降谷さん從早上開始就很沉默。」新一指出。
「我只是有點累了。」
「你在說謊。」新一毫不客氣地說,「難道你認為我會連你的心情不好還是只是單純感到累了這兩者都無法分辨出來嗎?既然是我讓你不高興,為什麼不對我說?」
「別拿我當犯人一樣審問我好嗎?名偵探。」降谷皺了皺眉,「真的沒有什麼。」
「既然沒有什麼那為什麼不對我說?」新一不死心地追問著。
「我不想說,這樣可以了嗎?!」降谷有點煩躁地叫喊起來,下一秒他才意識過來自己剛剛居然用很不耐煩的態度對新一大吼著,他轉過頭看向坐在他身旁的名偵探,對方微睜大了眼睛很驚訝地看著他,自從他們交往以來他從沒有對新一發過脾氣,也許對那位年輕偵探來說他一直是個溫柔的好情人,然而他現在居然用很差勁的態度對新一大聲叫嚷。
他猛地站起身,像個準備落荒而逃的犯人似的大步從名偵探的面前走過,「抱歉我不該用那種態度對你大吼,我累了先回房休息。」
「等等,降谷さん,」新一迅速拉住那個男人的手腕,「不要逃避我。你明知道逃避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我只是想知道你在想什麼、煩惱著什麼。你還記得我們交往的第一天你跟我說過只要是我想知道的事你都會說嗎?…我們現在不是戀人嗎?」
降谷愣了片刻,他回想起他跟新一告白的那天,他邀請新一留下來一起享用晚餐的時候他們在餐桌上的對話,那時候他的確對那位名偵探說過那些話,沒想到新一還記得半年前他曾經說過的話。
他微撇過頭瞄了一眼那個緊緊抓住自己手腕的名偵探,那雙漂亮的海藍色眼睛帶著固執的色彩看著他,那目光彷彿在無聲地催促他快點向他坦白一切。
降谷遲疑著,他不曉得向新一探詢有關昨天傍晚他看到他跟蘭さん一起從商店街走出來的事到底好不好。
雖然他為此介意了很長一段時間,今天不論是他在做家務的時候、還是他在房內寫報告書的時候,只要他一回想起他透過車窗遠遠地看到那兩個年輕人並肩走在一起的身影和新一從沒有在他面前露出的表情卻會對他的青梅竹馬展露的時候,那時候的怒火和妒意都會以光速的速度從他的心臟快速席捲過他的全身,他的五臟六腑都被暴躁的情緒給不斷衝撞著,順帶把他的專注力和冷靜全都一併衝撞掉。
從昨天傍晚到今天的這段時間裡他不斷發出自問,他是不是哪裡做錯了還是哪裡做得不夠好?
他是不是不該老是以工作為重、應該多抽出時間陪陪那位名偵探?他是不是應該更注重一下特殊節日,不管是聖誕節新年情人節都好,他都該為了那一天排出時間並好好計畫他們該怎麼渡過那一天,帶那位年輕人去他可能會感興趣的地方玩上一整天然後晚上在高級餐廳享用美味的料理為他們的一天畫下完美的句點——就像這世上的大部分情侶那樣。而不是只準備好花和禮物外加一頓晚餐,在家裡簡簡單單地就那麼過去了?
最後他不得不先暫時放下已經好一段時間都沒進度的報告書轉而看看他平時不怎麼會看的電視節目,希望那些節目能稍微轉移他的注意力,即使只是一點點也好,他需要有個東西來幫助他把他從那個該死的回憶泥沼給拉出來。
結果就算是時下似乎很受歡迎的連續劇還是外國很賣座的推理懸疑電影都不能讓他把注意力從昨天他看到的場景上給轉移開。他滿腦子的心思全都被那位名偵探給佔據了。
就算是這樣,他也不想拿昨天他看到的事去質問那位名偵探什麼。…不,或許說是『不敢』比較恰當吧。
儘管在工作方面他是個優秀的公安警察官,不管是什麼事他都能做得無懈可擊、讓部下們心甘情願地主動追隨他聽從他的每一個命令,但他終究也只是個普通人,他也會有害怕的事。
對他來說,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比失去新一還更讓他感到害怕。
他害怕他問了之後會聽到新一坦承其實他忘不了小蘭、他到現在還喜歡著她之類的話,他更害怕不論昨天的事實真相如何、在新一得知原來他是一個嫉妒心深重且會胡亂懷疑他的差勁戀人後會立刻打包行李離開他的身邊。
與其讓那些事發生,不如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繼續跟新一在這裡和平寧靜地生活下去。
「降谷さん?」新一的叫喚聲讓他回過神來,他感覺到新一抓住他手腕的力道似乎加重了一點,那力道就像是在告訴他如果他不說的話他是不會放他走的。
降谷沉默著,好一陣子後他才轉過身面對新一,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般,「…好吧,那我問你,」他低聲開口說,「你昨天去了哪裡?」
「嗯?」他不解地望著那個男人,不明白降谷為什麼會在這時候突然拋出這問題給他。平時除了他拿到休假的時候會先問他那一天有沒有什麼安排之外,通常都是他主動跟降谷說他今天有什麼行程會去哪裡,除此之外那個人不會過問他太多。
「我昨天早上去學校的圖書館借書,中午跟服部他們在食堂用完午餐後先去了博士家一趟再回到家,傍晚去商店街裡的書店還DVD,晚上在家吃你事先煮好放在冰箱裡的咖哩飯——怎麼了嗎?」新一答道。
「你去書店的時候是自己一個人去嗎?」
新一不明所以地看著他,點了點頭,「嗯,我一個人去。」他說,繼而他想到了一種那個男人會這麼問他的可能性。…降谷さん該不會是碰巧看到他跟小蘭走在一起的情景然後誤會了什麼吧?
下一秒他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降谷一把反手拉過他抓住他手腕的那隻手,一個使力將他從沙發上拉起來,那力道之大讓新一措手不及差點撞上那個男人,「那我昨天看到你跟蘭さん一起從商店街走出來又是怎麼回事?
嗯??」他咬牙切齒地沉聲問道。他能感覺到他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好不容易才壓抑下來的暴躁情緒此時又隨著新一的話語逐漸逼近他所能控制住的臨界點。
雖然他的猜測得到了證實但是他一點高興的感覺也沒有。「昨天只不過是我從書店出來的時候正好碰到小蘭而已,我看她手上提了很多東西、而我也剛好沒事,就順手幫她幫那些東西提回家。就只是那樣。」新一急欲解釋,而後又迅速補上一句,「我跟她是過去式了。」
「過去式?」降谷用頗為懷疑的語氣重複著,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滿含嘲諷的冷笑,「昨天我看你對她的表情完全不像過去式吧?你知道你跟她說話的時候看起來很幸福的樣子嗎??現在跟你交往的人是我,但是能讓你露出那種表情的人不是我,是她。」他嘶聲說,他那骨節分明的手指隨著他的情緒起伏狠狠攥緊了那位年輕偵探的手腕。
「好痛、降谷さん你先冷靜一下…」新一吃痛地叫喊了一聲,但那個狠狠抓住他的男人似乎沒聽到他的叫喊,就算他用另一隻手想掰開那個人緊抓住他手腕的手,但那個公安警察官的怪力之大讓他連一根手指都掰不開,「你誤會了,我那時候只是在跟小蘭說、呃……」
新一不知道該怎麼跟那個看起來快要失控的警察官說才好,他該跟降谷さん坦白說他昨天只是跟小蘭聊聊有關他的事嗎?他要怎麼說又該從哪裡開始說才好?
在新一猶豫的時候,降谷把那位偵探短暫遲疑支支吾吾的樣子看作是他沒辦法讓他知道他究竟跟那個女孩說了些什麼。
「你沒辦法對我說,是吧?」降谷控制不住他聲音裡的冰冷,他微垂著頭冷聲說:「不管你們昨天說了些什麼,也不管你們真的是在路上偶遇還是約在外面見面都好,你是不是發現到比起我、你更喜歡跟她在一起?是不是只有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你才能不用顧慮這顧慮那、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她才是你唯一能無話不談的對象??」
新一呆愣著,他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並喃喃著,「你在說什……」
降谷淡金色的髮絲垂下來擋住他的眼睛讓新一無法看到現在那雙眼睛裡蘊含著什麼樣的情緒,他只能看到那個男人的嘴唇一開一闔地持續吐出那些充滿著尖刺的話語,「你是不是後悔跟我在一起了?如果沒有我,也許你們兩個現在早就重修舊好了,不是嗎?是不是不管我怎麼做,終究比不過她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既然如此為什麼當初你還要接受我的告白跟我交往到現在?你在同情我還是那時候的氣氛讓你對我產生你可能也喜歡我的錯覺?半年過去,你現在終於清醒過來了?」
下一刻新一用盡全力甩開那個男人緊緊抓住他的手,他拼命忍住想往那個警察官的臉上揍上一拳的衝動,但他卻沒能忍住因憤怒悲傷而產生的液體弄濕他的眼眶。
「……混蛋。」新一狠狠哽咽著,「你怎麼能把我跟你交往的這半年來的時間說成是錯覺?難道這半年來你一直在心底認為我只是被某種錯覺給影響了才跟你交往到現在?你什麼都沒感覺到嗎??……你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