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兄松】未定型者 01
※おそカラ、平常的尼特長兄兩人
※注意1:本作中提到的六子學生時代的過去描寫是捏造的。
※注意2:怕有人會疑惑所以先說一下→カラ松的個性和說話方式(有無痛發言)在設定上會經過時間的推移而轉變,學生時代前半段是正常版的カラ松。
有時候我會回想起高中時代的事。
歷史老舊的校舍、有些剝落的牆面、帶著陽光味道的喧鬧聲、貼滿著校內活動海報與社團海報的告示板、宣告上課時間開始與結束的鐘聲、從沒關好的鐵櫃中散發出來的某種異樣的味道、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從調理室或理科實驗室裡飄散出來的黑煙,還有……放學後總是待在戲劇部的活動教室裡與其他人排演或做做道具的弟弟的身影。
儘管現在距離高中畢業後已經過了好幾年的時間,我有時候還是會時不時的這麼想:如果那時候我沒有做出那種事的話,跟カラ松的關係是不是會比現在還更好?
『…おそ松,你覺得我剛剛的演技怎麼樣?』
『嗯……還不錯吧。表情和動作都沒有像之前一樣那麼生澀的感覺,很自然。』
『真、真的嗎?!』
『喔喔——當然是真的啊。搞不好你還蠻適合這個角色的。』
『是嗎……嘿嘿,被おそ松這麼一說感覺還真有點不好意思。』
『……カラ松,你很喜歡演戲嗎?』
『嗯?當然喜歡啊。雖然之前每次上台表演的時候都不能被分配到主要角色,但就算是演一個台詞只有兩三句的路人角色也很開心,其他戲劇部的成員在排練的時候也都會很認真的跟我對戲,表演節束之後得到大家的掌聲的時候真的很高興——這次好不容易拿到了第一男配角的角色,雖然這個角色的個性很自戀、講話方式也有點奇怪,不過我還是演得很開心。』
『……』
『おそ松?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嗯,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身為哥哥的我很替你高興。』
『……おそ松,你……』
『對了,你要不要再跟我排練一次?這次你盡量試試看不看劇本,怎麼樣?』
『…嗯,好。謝謝你,おそ松,這陣子都要你陪我排練對戲……明天我去拜託部長請他幫你在這次公演的時候安排一個視野最好的位子。』
『噗、哈哈哈,不用了不用了,我就坐在後面能看得到的地方就好。』
『這次你一定會來看嗎?おそ松上次也是說要來看我們的表演,結果到了我們要謝幕的時候才出現。』
『啊——你是說上次學園祭的時候啊?原因的話那天表演結束之後我不是有跟你說過嗎?那是因為我跟其他人在2班的女僕咖啡廳喝飲料聊天聊到忘記看時間了,等注意到時間再過去的時候你們已經表演完了。不知道該說是意外呢還是不小心呢——哈哈哈哈,總之這次我會注意時間啦,放心放心。』
『…真的嗎?おそ松講的話都沒什麼說服力。前陣子おそ松也是說…』
『啊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跟你保證總行了吧?…真是的,你不要像個女生一樣在那邊計較這種小事行不行?』
『……』
『…カラ松?你生氣了?…喂,カラ松同學?你有聽到我說話嗎??』
『這次的公演隨你要不要來我都無所謂。…我先上樓了,我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裡練習就好,不勞煩おそ松特地抽出時間陪我演練了。』
『喂、等等、カラ松?!用不著這麼生氣吧?!……好吧,我道歉,我不會再說你像個女生一樣之類的話了。公演我一定會準時去看的,所以你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
『……』
『我跟你約定我一定會去,沒去的話我就請你吃拉麵。如何??』
『…真的嗎?那就這麼說定了。』
『嗯,就這麼說定了。那我們繼續來排練吧?不然就快到晚餐時間了。』
おそ松睜開眼睛,意識到剛剛他跟カラ松的對話只不過是個夢境,他說不出心裡的感覺是有點失落還是鬆了口氣。刺眼的陽光透過沒關上的窗戶直接照射在他的身上,他微微瞇起眼睛好讓自己適應那刺眼的光芒,過了幾秒後他乾脆從棉被中伸出手懸在眼睛上方遮擋那灼熱的光線。
其實他大可坐起來就不用在這接受陽光的鋒利攻擊,不過現在他暫時還不想動。
弟弟們似乎早就起床且不知道消失到哪裡去了,房間內只充斥著他一個人的呼吸聲,安靜到讓他的心臟不由自主地一緊。他伸長手臂將丟在一旁的鬧鐘拿到眼前瞄了瞄時間,現在已經過中午了,不知道早餐還有沒有剩—--
他躺在那裡雙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發了一會呆,逐漸清晰起來的大腦從今天的早餐內容回到稍早之前他做的那個夢境,他最近老是夢到他們高中時代的事,雖然自從他們畢業後他偶爾也會夢到那三年裡發生的事,但這幾個月內夢到的頻率似乎比他過去幾年內所夢到的所有次數加起來還要多。
他搞不懂自己為什麼總是夢到那段時期的事,他從來不覺得高中時期裡有發生什麼值得他一再去回憶的事,他不願意去回想的事反倒還佔了大半數。難道真的就如外面那些老頭所說的,年紀越大越容易回想起過去的事嗎?……開什麼玩笑,他才二十幾歲而已,青春才正要開始呢。
當おそ松開始厭倦去探究他作夢的理由並接著思索他是不是該離開被窩去樓下餵飽自己時,兩道熟悉的歌聲飄進他的耳裡,其中一道較低沉富有獨特的磁性嗓音的那個人正歡快地彈著吉他唱著主旋律,另一道較有活力的嗓音的那個人則是在一旁輕快地附和著。他的腦海裡馬上浮現出那兩個人坐在屋頂上一搭一唱的模樣,他曾看過好幾次那個場景,所以想像對他來說並不困難。
曲子的旋律從原本的緩慢沉穩漸漸變為快速猛烈,カラ松和十四松的歌聲也變得越來越大聲而用力,那兩個人就像是在屋頂上舉辦一場小型演唱會似的,不管他們的觀眾是剛好路過他們家門前的路人還是只是一兩隻從上空飛過的小鳥,他們都會竭盡全力地認真歌唱著。
這首曲子好像是他第一次聽到,那兩個傢伙什麼時候又做了新曲啊——…
每一個音符每一個詞彷彿都能輕易地進入他的心房,撬開他多年前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那塊記憶之盒,許許多多他不願意回想的那些往事片段就這麼飛竄出來,硬是把他從溫暖的被窩中給拉出來,再毫不客氣地把他推進那段年少輕狂的高中時代的回憶世界裡。
不論是以前還待在戲劇部的カラ松還是現在那個在屋頂上大聲歌唱著的カラ松,他的弟弟總是用一副看起來很開心的表情全力表演著、全力唱歌著。
就算以前剛進戲劇部的時候他只能被分配到一些像是路人乙或一棵毫不起眼的樹之類的小角色,他也會每天拿著劇本不分時間地點的認真練習並思考要怎麼扮演才能把那個角色的魅力值發揮到最大極限。即使那只是一隻看起來很醜的驢子。即使整場表演裡他的台詞全部加起來可能還不到三句。
カラ松那時候就是那麼地熱愛表演。
老實說在カラ松告訴我們他加入了戲劇部的時候我跟其他弟弟們還開玩笑似的用一個星期的零用錢互相打賭看看カラ松能撐多久,我們都以為他想加入戲劇部的理由只不過是想要出風頭好增加他在校內的知名度,這樣就可以結識到更多的女孩子,就算不出名也能藉著參加社團的機會認識認識社團內的可愛女孩子。
那時候我笑著說カラ松鐵定撐不到兩個禮拜就不會再去社團露面了,等到他被社團內所有的女孩子都拒絕過一輪後他還有什麼理由再把放學後的寶貴時間浪費在那種地方??——結果那時候的打賭我慘輸給了賭カラ松能撐三個月以上的トド松。
我真的沒想到カラ松那傢伙居然能撐那麼久。
就算他不是為了想認識女孩子才加入社團,一開始想加入戲劇部的理由頂多可能只是因為無聊想打發時間才隨便選了個社團加入罷了。或者他只不過是想學學高中一年級時就加入學生會的チョロ松或身邊總是圍繞著一群女同學的トド松那樣,想辦法讓自己的高中生活『變得跟其他人一樣精采』。
高中時代的チョロ松和トド松好像都認為『一定要在高中三年裡做些什麼大事或交到很多朋友才叫沒有白白浪費青春』,當他的兩個弟弟丟下他開始忙碌於學生會的工作或跟女同學們在放學後一起去品嚐學校附近的咖啡廳推出的新甜點的味道時,他只覺得他那兩個弟弟是不是同時被什麼東西給打到腦袋了,竟然變得跟班上那些笨蛋一樣無聊。
以前大部分的青少年都會有那種想法——不,也許現在也還是一樣,認為一定要趁還沒長成大人的這段寶貴時期去做些什麼瘋狂的事或其他年輕人都在做的事才不會讓自己的青春留白。例如通霄唱卡拉OK,找上幾個朋友去夜遊,談一段跟同學們無法明說的秘密戀愛,還有加入某個社團然後把放學後的時間全都砸在那裡面。
其他人都認為那是在『謳歌青春』,但他只覺得為了做而去做才是最沒意義的事,那既愚蠢又可笑還很無聊,像他這樣放學後到處閒晃接著回家後無所事事地看漫畫看電視打滾到晚餐時間才是最聰明的『謳歌青春』的做法。人生只有轉變為大人前的這十幾年能光明正大地懶散過生活還不用被責罵,如果不好好把握這段時間盡情慵懶度日的話豈不是虧大了嗎?
他那時候就像是一隻桀敖不馴還很乖僻的獨行獅子,對自己的想法深信不疑又固執,對所有跟他不同信念的人他都嗤之以鼻,就連跟他最親密的弟弟們開始各自將放學後的時間花在其他事上而不是跟他一起在家裡看漫畫打電動的做法他都無法打從心底認同他們。他一直在等著他們之中有哪個人會先醒悟過來放棄去做那些無聊事然後回到他的身邊跟在他的身後一起去做一些很搞笑的事,就像不久之前的他們那樣。
結果不論他再怎麼等,チョロ松仍然還是三天兩頭就往學生會的辦公室跑,トド松也還是熱衷於待在女孩子們的圈圈裡,就連一松和十四松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放學後不再直接回家,他們兩個去哪裡做了什麼他也沒特別去打聽。…カラ松也是一樣。
某個接近夏日的炎熱午後,當他整個人慵懶地側躺在客廳的桌子旁裝作是在專心看電視節目實則上是在斜睨著坐在一旁捧著劇本練習台詞的カラ松時,他那時候就已經知道カラ松不會放棄戲劇部的。
在他察覺到自己的那些天真的期望可能會完全落空的同時,他開始好奇起來究竟表演這回事多有趣、有多大的魅力能讓カラ松這麼沉迷於其中,甚至就連寶貴的周末時間都拿來背台詞。
カラ松還沒加入戲劇部以前他很少看到他那個腦袋空空的弟弟這麼專注在一件事上,專注到絲毫沒發現自己正被人盯著看——雖然這可能跟他有小心翼翼不讓對方發覺自己正在觀察他也有關係。
『……喂,』他開口,他的眼睛仍然裝作在直視著前面的電視機,好像他是在對電視機開口說話似的。
『嗯?』カラ松的臉從劇本中抬起來看向他,即使他不用餘光偷瞄他他也能感受到カラ松的視線。
『……要我陪你一起練台詞嗎?』當他把這句話說出口後他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他不明白自己的腦海裡怎麼會浮出這種提議,他不是一向不認同那些把時間耗在社團活動的人嗎?他不是只想每天無所事事地慵懶度日嗎??——他是哪根筋不對了,居然會對カラ松提出那種見鬼的提議。…不過算了,反正他都已經說了。把已經說過的話再收回去這種沒出息的事他也做不到。他轉過頭看向カラ松,後者對他的提議似乎也很驚訝的模樣,對方的表情讓他不由得摸了摸鼻子並暗自在心底希望時間能倒回去一分鐘前。
『太好了,有おそ松陪我一起練的話下次的表演一定會很完美!』
出乎意料的,カラ松很欣然的接受了他的提議。他原本還以為那個傢伙會用擔心的神情虧他是不是哪根筋不對了或是撞到頭了才會想陪他一起練台詞,這樣的話他還可以順勢找藉口反悔。看這樣子只好花點時間陪カラ松練練劇本了,就當作是打發時間吧。
他緩慢地坐起身,挪著屁股移動到カラ松的身邊,接著一把拉過カラ松手中拿著的劇本的一邊,『…我只陪你練一會兒。就一會兒。……我要當的角色是哪個?這個嗎?』
他還記得那時候的自己極力在掩飾因前一刻衝動而出的話語而湧出的彆扭與後悔,他想辦法讓自己的語氣盡量自然一點,但他還是無法確定カラ松有沒有察覺到這些。當他稍微抬起頭將視線從劇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轉移到カラ松的側臉上時,他不能確定カラ松唇邊勾起的微笑是在隱隱嘲笑他那不自然的偽裝還是發自內心的因為他的提議而感到高興?……雖然那只是他的直覺,他想後者的機率也許更大一些。
——這是他第一次陪カラ松排練對戲。
※注意1:本作中提到的六子學生時代的過去描寫是捏造的。
※注意2:怕有人會疑惑所以先說一下→カラ松的個性和說話方式(有無痛發言)在設定上會經過時間的推移而轉變,學生時代前半段是正常版的カラ松。
有時候我會回想起高中時代的事。
歷史老舊的校舍、有些剝落的牆面、帶著陽光味道的喧鬧聲、貼滿著校內活動海報與社團海報的告示板、宣告上課時間開始與結束的鐘聲、從沒關好的鐵櫃中散發出來的某種異樣的味道、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從調理室或理科實驗室裡飄散出來的黑煙,還有……放學後總是待在戲劇部的活動教室裡與其他人排演或做做道具的弟弟的身影。
儘管現在距離高中畢業後已經過了好幾年的時間,我有時候還是會時不時的這麼想:如果那時候我沒有做出那種事的話,跟カラ松的關係是不是會比現在還更好?
『…おそ松,你覺得我剛剛的演技怎麼樣?』
『嗯……還不錯吧。表情和動作都沒有像之前一樣那麼生澀的感覺,很自然。』
『真、真的嗎?!』
『喔喔——當然是真的啊。搞不好你還蠻適合這個角色的。』
『是嗎……嘿嘿,被おそ松這麼一說感覺還真有點不好意思。』
『……カラ松,你很喜歡演戲嗎?』
『嗯?當然喜歡啊。雖然之前每次上台表演的時候都不能被分配到主要角色,但就算是演一個台詞只有兩三句的路人角色也很開心,其他戲劇部的成員在排練的時候也都會很認真的跟我對戲,表演節束之後得到大家的掌聲的時候真的很高興——這次好不容易拿到了第一男配角的角色,雖然這個角色的個性很自戀、講話方式也有點奇怪,不過我還是演得很開心。』
『……』
『おそ松?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嗯,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身為哥哥的我很替你高興。』
『……おそ松,你……』
『對了,你要不要再跟我排練一次?這次你盡量試試看不看劇本,怎麼樣?』
『…嗯,好。謝謝你,おそ松,這陣子都要你陪我排練對戲……明天我去拜託部長請他幫你在這次公演的時候安排一個視野最好的位子。』
『噗、哈哈哈,不用了不用了,我就坐在後面能看得到的地方就好。』
『這次你一定會來看嗎?おそ松上次也是說要來看我們的表演,結果到了我們要謝幕的時候才出現。』
『啊——你是說上次學園祭的時候啊?原因的話那天表演結束之後我不是有跟你說過嗎?那是因為我跟其他人在2班的女僕咖啡廳喝飲料聊天聊到忘記看時間了,等注意到時間再過去的時候你們已經表演完了。不知道該說是意外呢還是不小心呢——哈哈哈哈,總之這次我會注意時間啦,放心放心。』
『…真的嗎?おそ松講的話都沒什麼說服力。前陣子おそ松也是說…』
『啊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跟你保證總行了吧?…真是的,你不要像個女生一樣在那邊計較這種小事行不行?』
『……』
『…カラ松?你生氣了?…喂,カラ松同學?你有聽到我說話嗎??』
『這次的公演隨你要不要來我都無所謂。…我先上樓了,我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裡練習就好,不勞煩おそ松特地抽出時間陪我演練了。』
『喂、等等、カラ松?!用不著這麼生氣吧?!……好吧,我道歉,我不會再說你像個女生一樣之類的話了。公演我一定會準時去看的,所以你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
『……』
『我跟你約定我一定會去,沒去的話我就請你吃拉麵。如何??』
『…真的嗎?那就這麼說定了。』
『嗯,就這麼說定了。那我們繼續來排練吧?不然就快到晚餐時間了。』
おそ松睜開眼睛,意識到剛剛他跟カラ松的對話只不過是個夢境,他說不出心裡的感覺是有點失落還是鬆了口氣。刺眼的陽光透過沒關上的窗戶直接照射在他的身上,他微微瞇起眼睛好讓自己適應那刺眼的光芒,過了幾秒後他乾脆從棉被中伸出手懸在眼睛上方遮擋那灼熱的光線。
其實他大可坐起來就不用在這接受陽光的鋒利攻擊,不過現在他暫時還不想動。
弟弟們似乎早就起床且不知道消失到哪裡去了,房間內只充斥著他一個人的呼吸聲,安靜到讓他的心臟不由自主地一緊。他伸長手臂將丟在一旁的鬧鐘拿到眼前瞄了瞄時間,現在已經過中午了,不知道早餐還有沒有剩—--
他躺在那裡雙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發了一會呆,逐漸清晰起來的大腦從今天的早餐內容回到稍早之前他做的那個夢境,他最近老是夢到他們高中時代的事,雖然自從他們畢業後他偶爾也會夢到那三年裡發生的事,但這幾個月內夢到的頻率似乎比他過去幾年內所夢到的所有次數加起來還要多。
他搞不懂自己為什麼總是夢到那段時期的事,他從來不覺得高中時期裡有發生什麼值得他一再去回憶的事,他不願意去回想的事反倒還佔了大半數。難道真的就如外面那些老頭所說的,年紀越大越容易回想起過去的事嗎?……開什麼玩笑,他才二十幾歲而已,青春才正要開始呢。
當おそ松開始厭倦去探究他作夢的理由並接著思索他是不是該離開被窩去樓下餵飽自己時,兩道熟悉的歌聲飄進他的耳裡,其中一道較低沉富有獨特的磁性嗓音的那個人正歡快地彈著吉他唱著主旋律,另一道較有活力的嗓音的那個人則是在一旁輕快地附和著。他的腦海裡馬上浮現出那兩個人坐在屋頂上一搭一唱的模樣,他曾看過好幾次那個場景,所以想像對他來說並不困難。
曲子的旋律從原本的緩慢沉穩漸漸變為快速猛烈,カラ松和十四松的歌聲也變得越來越大聲而用力,那兩個人就像是在屋頂上舉辦一場小型演唱會似的,不管他們的觀眾是剛好路過他們家門前的路人還是只是一兩隻從上空飛過的小鳥,他們都會竭盡全力地認真歌唱著。
這首曲子好像是他第一次聽到,那兩個傢伙什麼時候又做了新曲啊——…
每一個音符每一個詞彷彿都能輕易地進入他的心房,撬開他多年前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那塊記憶之盒,許許多多他不願意回想的那些往事片段就這麼飛竄出來,硬是把他從溫暖的被窩中給拉出來,再毫不客氣地把他推進那段年少輕狂的高中時代的回憶世界裡。
不論是以前還待在戲劇部的カラ松還是現在那個在屋頂上大聲歌唱著的カラ松,他的弟弟總是用一副看起來很開心的表情全力表演著、全力唱歌著。
就算以前剛進戲劇部的時候他只能被分配到一些像是路人乙或一棵毫不起眼的樹之類的小角色,他也會每天拿著劇本不分時間地點的認真練習並思考要怎麼扮演才能把那個角色的魅力值發揮到最大極限。即使那只是一隻看起來很醜的驢子。即使整場表演裡他的台詞全部加起來可能還不到三句。
カラ松那時候就是那麼地熱愛表演。
老實說在カラ松告訴我們他加入了戲劇部的時候我跟其他弟弟們還開玩笑似的用一個星期的零用錢互相打賭看看カラ松能撐多久,我們都以為他想加入戲劇部的理由只不過是想要出風頭好增加他在校內的知名度,這樣就可以結識到更多的女孩子,就算不出名也能藉著參加社團的機會認識認識社團內的可愛女孩子。
那時候我笑著說カラ松鐵定撐不到兩個禮拜就不會再去社團露面了,等到他被社團內所有的女孩子都拒絕過一輪後他還有什麼理由再把放學後的寶貴時間浪費在那種地方??——結果那時候的打賭我慘輸給了賭カラ松能撐三個月以上的トド松。
我真的沒想到カラ松那傢伙居然能撐那麼久。
就算他不是為了想認識女孩子才加入社團,一開始想加入戲劇部的理由頂多可能只是因為無聊想打發時間才隨便選了個社團加入罷了。或者他只不過是想學學高中一年級時就加入學生會的チョロ松或身邊總是圍繞著一群女同學的トド松那樣,想辦法讓自己的高中生活『變得跟其他人一樣精采』。
高中時代的チョロ松和トド松好像都認為『一定要在高中三年裡做些什麼大事或交到很多朋友才叫沒有白白浪費青春』,當他的兩個弟弟丟下他開始忙碌於學生會的工作或跟女同學們在放學後一起去品嚐學校附近的咖啡廳推出的新甜點的味道時,他只覺得他那兩個弟弟是不是同時被什麼東西給打到腦袋了,竟然變得跟班上那些笨蛋一樣無聊。
以前大部分的青少年都會有那種想法——不,也許現在也還是一樣,認為一定要趁還沒長成大人的這段寶貴時期去做些什麼瘋狂的事或其他年輕人都在做的事才不會讓自己的青春留白。例如通霄唱卡拉OK,找上幾個朋友去夜遊,談一段跟同學們無法明說的秘密戀愛,還有加入某個社團然後把放學後的時間全都砸在那裡面。
其他人都認為那是在『謳歌青春』,但他只覺得為了做而去做才是最沒意義的事,那既愚蠢又可笑還很無聊,像他這樣放學後到處閒晃接著回家後無所事事地看漫畫看電視打滾到晚餐時間才是最聰明的『謳歌青春』的做法。人生只有轉變為大人前的這十幾年能光明正大地懶散過生活還不用被責罵,如果不好好把握這段時間盡情慵懶度日的話豈不是虧大了嗎?
他那時候就像是一隻桀敖不馴還很乖僻的獨行獅子,對自己的想法深信不疑又固執,對所有跟他不同信念的人他都嗤之以鼻,就連跟他最親密的弟弟們開始各自將放學後的時間花在其他事上而不是跟他一起在家裡看漫畫打電動的做法他都無法打從心底認同他們。他一直在等著他們之中有哪個人會先醒悟過來放棄去做那些無聊事然後回到他的身邊跟在他的身後一起去做一些很搞笑的事,就像不久之前的他們那樣。
結果不論他再怎麼等,チョロ松仍然還是三天兩頭就往學生會的辦公室跑,トド松也還是熱衷於待在女孩子們的圈圈裡,就連一松和十四松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放學後不再直接回家,他們兩個去哪裡做了什麼他也沒特別去打聽。…カラ松也是一樣。
某個接近夏日的炎熱午後,當他整個人慵懶地側躺在客廳的桌子旁裝作是在專心看電視節目實則上是在斜睨著坐在一旁捧著劇本練習台詞的カラ松時,他那時候就已經知道カラ松不會放棄戲劇部的。
在他察覺到自己的那些天真的期望可能會完全落空的同時,他開始好奇起來究竟表演這回事多有趣、有多大的魅力能讓カラ松這麼沉迷於其中,甚至就連寶貴的周末時間都拿來背台詞。
カラ松還沒加入戲劇部以前他很少看到他那個腦袋空空的弟弟這麼專注在一件事上,專注到絲毫沒發現自己正被人盯著看——雖然這可能跟他有小心翼翼不讓對方發覺自己正在觀察他也有關係。
『……喂,』他開口,他的眼睛仍然裝作在直視著前面的電視機,好像他是在對電視機開口說話似的。
『嗯?』カラ松的臉從劇本中抬起來看向他,即使他不用餘光偷瞄他他也能感受到カラ松的視線。
『……要我陪你一起練台詞嗎?』當他把這句話說出口後他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他不明白自己的腦海裡怎麼會浮出這種提議,他不是一向不認同那些把時間耗在社團活動的人嗎?他不是只想每天無所事事地慵懶度日嗎??——他是哪根筋不對了,居然會對カラ松提出那種見鬼的提議。…不過算了,反正他都已經說了。把已經說過的話再收回去這種沒出息的事他也做不到。他轉過頭看向カラ松,後者對他的提議似乎也很驚訝的模樣,對方的表情讓他不由得摸了摸鼻子並暗自在心底希望時間能倒回去一分鐘前。
『太好了,有おそ松陪我一起練的話下次的表演一定會很完美!』
出乎意料的,カラ松很欣然的接受了他的提議。他原本還以為那個傢伙會用擔心的神情虧他是不是哪根筋不對了或是撞到頭了才會想陪他一起練台詞,這樣的話他還可以順勢找藉口反悔。看這樣子只好花點時間陪カラ松練練劇本了,就當作是打發時間吧。
他緩慢地坐起身,挪著屁股移動到カラ松的身邊,接著一把拉過カラ松手中拿著的劇本的一邊,『…我只陪你練一會兒。就一會兒。……我要當的角色是哪個?這個嗎?』
他還記得那時候的自己極力在掩飾因前一刻衝動而出的話語而湧出的彆扭與後悔,他想辦法讓自己的語氣盡量自然一點,但他還是無法確定カラ松有沒有察覺到這些。當他稍微抬起頭將視線從劇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轉移到カラ松的側臉上時,他不能確定カラ松唇邊勾起的微笑是在隱隱嘲笑他那不自然的偽裝還是發自內心的因為他的提議而感到高興?……雖然那只是他的直覺,他想後者的機率也許更大一些。
——這是他第一次陪カラ松排練對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