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新】兩年後的委託—續 煩惱
※降谷零X工藤新一(安柯),中長篇待續
08. 暴風雨前夕
因為喜歡所以會不由自主地在意著那個人的一切。
他最近看的書、他最近又接了什麼樣的委託、報紙上對他最近參與的案件的評論,當然還有他喜歡的作家、他偏好的口味、他常去哪些書店等等。她總是站在距離那個名偵探最近的地方看著他,理所當然地也會發現到一些她不願察覺到的真相。
當那位偵探因為某些她不知道的原因而裝扮成小學生借宿在她家的時候,她注意到自從那個有著一頭淡金髮、長相出眾頭腦明晰的男人出現在他們面前之後,她的那位青梅竹馬的眼睛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常常圍繞著那個男人打轉。
一開始是有點好奇的目光,後來有一段時間似乎轉變成了充滿防備與小心翼翼的感覺,但那種一見到那個男人就馬上豎起全身的刺的防衛感只維持了一陣子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捉摸不透的某種特殊的信賴感。
那時候的她雖然注意到了那個男孩每一次的眼神轉變,但她從沒有將那些放在心上。
直到某一天的午後,她依稀記得那天好像是她的爸爸在新一的鼎力協助之下終於從國際會議場爆破事件的嫌疑犯疑雲中解脫後不久,那天那群孩子們似乎比較晚放學,當她跟園子世良一起從學校走回來的路途上正好在她家樓下碰到那群孩子們。
一開始那群孩子們佇足在POARO的櫥窗前很熱烈地討論著什麼完全沒注意到她們的存在,就在她想上前去跟那群孩子打聲招呼的時候她才看到站在團體裡最尾端的那個戴著眼鏡的男孩雙手插在口袋裡,似笑非笑的透過玻璃櫥窗凝望著咖啡廳內喧鬧的景象,身旁那些孩子們的討論聲他似乎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他就像佇立在一道與外界完全隔離的無形牆壁內側,在那靜寂的空間裡專注地只看著他想看的東西。
下一秒那個小小的身影突然動了動,他勾起一抹弧度好看的微笑抬起右手朝櫥窗另一側的人揮了揮,她順著男孩的視線前方看過去,淡金髮的男人一手拿著托盤一手朝著櫥窗前的男孩揮了幾下,帥氣的臉龐上掛著一個媲美太陽般燦爛明亮的笑容。
男人揮手的動作只短暫的持續了幾秒後便轉身走到別桌替剛進來的客人們點餐,即使那個淡金髮男人的視線不再停留在男孩的身上,戴著眼鏡的男孩仍然沒有將他的視線從那抹身形挺拔的身影上移開。
明朗的午後陽光輕柔地照耀在他們幾個人的身上,春天轉夏天的徐徐微風不斷吹拂著每位行人的臉龐,她站在原地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小小偵探的側影,風將男孩的黑色髮絲吹得上下跳躍著,但她還是能將那個男孩臉上的神情看得很清楚。
金色的陽光投入到那雙半闔著的藍眼眸之中,將那雙眼眸裡層層湧動著的各種情緒更加明顯的曝露出來,擔心、歉疚、尊敬、溫柔的情感如同一波接著一波拍打著岸邊的浪潮反覆出現著,那種眼神完全不像一個外表年齡只有七歲的男孩會出現的眼神。
男孩唇邊一直微微勾起的微笑和稚嫩的臉龐都被陽光輕輕勾勒出美麗的輪廓,即使半闔著眼,那雙生動的眼睛看起來還是十分明亮。
他看起來是那麼地熠熠生輝,彷彿上帝將她眼前的景象施加了某種魔法,她幾乎是帶著全然嶄新的目光看著她的那位青梅竹馬。
很長時間過去,她不知道自己剛剛到底想了些什麼,她只知道一件事:
是那個名為安室透的男人,讓新一變得看起來那麼耀眼奪目。
當江戶川柯南離去、那位偵探完全恢復成工藤新一的樣貌後她曾經有機會跟新一交往一段時間,那時候的她天真的想著只要她一直陪在新一的身邊,新一的心和視線自然而然的會隨著時間的流逝和那個男人的消失回到她的身上。
結果新一與她交往的那一年多的期間裡,雖然那位當事人好像毫無自覺,但那雙海藍色的眼睛仍然會下意識般地追逐那個男人停留過的地方,掩藏在那湛藍的海平面下載浮載沉的感情不曾減弱一分一毫。
縱使她就站在新一的身邊,但她的影子在新一的眼裡蕩然無存。
過去她花了很長一段時間來確認柯南的眼裡是不是早就被那抹淡金色的身影給佔據,然後又用了一年多的時間透過新一去體認到什麼叫『感情是不會隨著時間而消失的』。
最後她決定主動放手,她不想再花更多時間去發現其他更會讓她感到難過心碎的真相。
「雖然之前就有隱約感覺到了…」新一遲緩了幾秒後才說,「小蘭妳果然有發現江戶川柯南就是我。」
「那是當然的。別忘了我可是從新一小時候開始就認識你了。」小蘭看似有點驕傲地回說,「但是既然新一不打算跟我坦承,我也不好主動戳破。」
「抱歉,那時候我被捲入一個很棘手的危險案件之中,如果對我周遭的人坦承柯南的真實身分的話恐怕連你們都會有危險。所以……」新一語帶歉意地說道。
「沒關係,我知道新一有自己的考量。」小蘭溫和地說,繼而她用十分好奇的目光看著他問:「對了,我想知道那麼遲鈍的新一是在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喜歡安室さん的?是新一主動先跟安室さん告白的嗎?」
新一微微一驚,他有點困窘地回道:「不、不是,是安室さん先…」
「那在安室さん告白之前新一有發現到自己的心意嗎?安室さん對你告白的時候你馬上就接受了?」小蘭繼續問著。
「這、這個嘛……」他有點尷尬地笑著,他看著站在他面前的青梅竹馬,遲疑了一會兒後他忍不住問:「話說妳不介意嗎?跟我討論這種問題對妳來說會不會…呃……」他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話題雖然是由對方主動提起的,但他不是很確定他的回答是不是會讓那個曾經跟他交往過的女子心情不愉快或是感到傷心。
小蘭眨了眨眼,意會過來那位心思細膩的名偵探在擔心著什麼後她笑了笑,「我沒問題的,如果我真的很介意新一跟我談論這種事的話我就不會主動問你了。」她說,「其實要說完全不介意的話那是騙人的,只是比起那些我更想知道新一的想法,新一現在到底快不快樂、幸不幸福,那是我現在最在意的事。」
新一有點發楞,好一陣子過去後他才用著類似感激的語氣輕聲說了一句,「…謝謝妳,小蘭。」
「新一真是越來越見外了,對你的青梅竹馬還需要道謝嗎?」小蘭咯咯笑著,「那麼新一準備好回答我剛剛的問題了嗎?」
「呃…這該怎麼說才好…」新一看似有點苦惱的樣子,斟酌了好一番後他才繼續說道:「安室さん跟我告白的時候其實我不是很確定我對他的感情跟那個人對我的感情是不是一樣的。雖然我知道自己在潛意識中一直在意著他,但在安室さん對我表白前我從沒深入想過那份在意到底是什麼意思。」
「然後呢?所以新一那時候沒有馬上接受安室さん的告白?」小蘭接著問。
「不,我那時候沒有多想什麼立刻就接受了他的告白,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新一很不好意思地笑說。
「既然不清楚為什麼馬上就答應了?」
新一想了一會兒,「那時候聽到他說他一直信賴著我、喜歡我,我真的覺得很高興。之後聽到那個閱歷豐富且經歷過無數案子的男人說跟我一起辦案的那些時光是他人生中最難忘也是最棒的經歷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開心感動到忍不住泛出眼淚。」新一有點臉紅地答道,一絲懷念的色彩從那張年輕的臉孔上劃過,「雖然那時候我還不是很肯定自己對他的感情到底該算是什麼,但既然聽到那個人的告白我的第一反應是覺得開心感動的話那就代表我也對他抱有相同的感情吧——我是這麼想的。」
小蘭看著那位名偵探臉上浮現出來的有點難為情卻帶著喜悅的微笑,一絲很不是滋味的情緒從她的心底隱隱劃過,但她刻意忽略那些,「嗯。」她只是點了點頭沒再多做什麼表示。
「其實讓我馬上就接受安室さん的告白還有另一個原因。」新一說,「那時候他曾經說過遇到我之後他才覺得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那麼我一定要一直陪在他身邊,讓他永遠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
小蘭有點發怔,剛剛新一說出那些話的時候眼睛彷彿被什麼東西給點亮,那抹明亮讓她不禁回想起兩年多前她站在不遠處凝望著佇立在POARO的櫥窗前的男孩,即使過了兩年多,那抹光芒依然不變。
「這種想法很像新一的作風。」小蘭微瞇起眼睛一笑。
「是嗎?」兩位年輕人突然意識過來他們似乎站在這裡有一段時間,於是他們重新往前朝同一個方向邁步過去。
「那麼安室さん對你好嗎?」小蘭問道。
「很好,那個人不管是以前我還是『柯南』的時候還是現在都對我很好。」他頓了頓,「只是……」
「嗯?」小蘭不解地微歪著頭。
「我很高興他對我很好,但我常常在想他是不是在勉強自己做那些事?」新一微微皺起眉有點擔憂地說,「那個人不會把自己的辛勞或苦痛告訴別人,他總是裝做一副什麼都不知道或他一點都不辛苦的樣子輕描淡寫地就把事情帶過,好像很不希望別人發現他一個人在背後做了多少事。也許他是不想帶給對方什麼心理負擔,我雖然喜歡他這種個性但同時也很討厭他這點。」
小蘭訝異於她那位青梅竹馬難得的直白。繼而她想到新一不是那種會主動跟別人說心事的類型,而且他交往的對象還是個比他大十二歲的男人,這恐怕是新一第一次跟別人談論起他跟那個男人之間的事吧。
「既然新一這麼擔心安室さん的話有跟他談過了嗎?」她很快地接著問。
「…沒有。」新一像是很無力地嘆了口氣,「我不知道要怎麼跟他說才好。當你知道他前一晚過了凌晨12點才回到家,然後轉天早上天才剛亮就爬起來準備早午餐還迅速處理完那堆煩人的家務,每天早上他都是準備好一切後才把我叫醒,讓我什麼事都不用操心只要乖乖坐在餐桌前享用他做的早餐和咖啡就好——每天早晨時間我坐在餐桌前看著他弄了一桌的料理,濃郁的咖啡香氣縈繞著整間屋子,屋內每個角落都被他打掃得乾乾淨淨有條不紊,陽台外曬著剛洗好的衣服,也許他還做了更多我沒注意到的小事,但安室さん從來不會跟我提這些事更不會跟我抱怨一個字,他就像理所當然般地把所有家事獨自攬下。」
他停了一會兒,而後低聲接著說,「我想要叫他停止這些,跟他說我也可以分擔一些家務讓他不用那麼早起可以多睡一些。但當我想要開口提這件事的時候,我看到坐在對面的他即使眼皮下有著淡淡的黑眼圈仍然不會將剛剛做完那些家務的疲憊展現在臉上,他只會勾起一抹溫柔的微笑問我怎麼了是不是哪道菜不合我的口味,面對那個笑容和他的溫和詢問,我只能把那些話全都吞回去。也許這是他表達心意的一種方式,我這樣當面跟他說叫他停止那些是不是間接拒絕了那個人的心意?……但我果然還是沒辦法再繼續坦然地坐在那裡眼睜睜地讓他做那些事。」
小蘭默不作聲地靜靜聽著,她想了想,「既然新一說不出口的話那用做的呢?」她建議著,「在安室さん做之前先早他一步做完家事?」
「這個我試過好幾次了,不管是我想趁著他還沒回到家之前或是比他更早起來準備早午餐打掃家裡,每次我做到一半的時候就會被他發現然後自動接過我手邊的事叫我去休息。」新一說,聲音中帶著點挫敗感。
「是這樣啊…那找一天好好地跟安室さん談談看吧,新一只要把你剛剛對我說的那些說給安室さん聽的話他一定會理解的。」
「嗯,我也在想一定要找個他有空的時間好好跟他談一下這件事。」新一沉默了一下,接著有點彆扭地說,「話說回來,真不好意思讓小蘭聽我這些很無聊的煩惱。」
小蘭搖了搖頭,「一點也不會無聊,我很高興能聽到新一跟我討論你的心事,如果有稍微幫上新一的忙的話那就好了。」她盡量保持著平常自然的態度,朝他勾起一抹微笑。
她想要裝出一副她已經不在意他們之間曾經交往過的事實、以新一的青梅竹馬的身分傾聽他的煩惱和心事並大方地祝福他跟另一個男人之間的戀情,但她發現她還是沒辦法做到自己理想的那副模樣,這太困難了。雖然她就早就放棄了以戀人的身分待在新一的身邊,但她還是覺得有點不甘心——為什麼能讓新一如此著想、如此體貼、如此操心的那個對象不是她呢?
也許總有一天她會完全放下過去的事,真心誠意的祝福她的青梅竹馬,她希望那天不會太遠。
之後他們一邊說著一些在大學碰到的趣事一邊走在被黃昏籠罩的街道上,兩個年輕人的身影一起逐漸消失在昏黃的地平線的另一端。
當天晚上那位忙碌的公安警察一如既往地在深夜的凌晨時分才回到家,轉天早上也仍然像他們同居以來的每個日子一樣準備好豐盛的早餐和他愛喝的冰咖啡後才叫他起床,只是不知道是那位警察官工作太累還是工作方面進行得不太順利導致他心情不好,新一總覺得那個男人似乎比以往的每個早晨都還要來得沉默。
他嚥下一口火腿三明治,抬起眼睛看向坐在餐桌對面的那個低著頭不發一語吃著東西的男人,「那個……降谷さん?」
「嗯?」降谷停下吃飯的動作抬起頭看向他。
面對降谷那張沒什麼情緒的臉孔,他一時啞然。「降谷さん你心情不好嗎?還是工作太累了?」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什麼。」他隨口說著,「你今天有什麼行程嗎?」
「早上學校有一場演講我跟服部他們約好了要去聽。下午要去警視廳,目暮警官找我去想再詳細了解一下前幾天那件案子…」新一說著,暗中觀察那個人的表情,「降谷さん今天還是一樣會很晚回來嗎?」
「我今天休假。」降谷說,隨後夾起一塊培根放進碗裡,「這陣子在忙的那件大案子處理得差不多了,暫且拿到了兩天的休假。」
新一愣了一下,「原來降谷さん今天休假啊…如果早點跟我說的話我就能把事情排開了。」他像是有點遺憾又有點歉疚地說,「還是我打個電話給目暮警官說我下星期一再過去?」
「沒關係,你去吧,案件比較重要。」降谷用著沒有任何波瀾起伏的語調說,「我在家等你回來。」
新一望著他,他想問清楚那個男人到底怎麼了,但看到降谷那張有點冷淡的表情讓他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也許現在不是個好時機,還是等下午回來以後再說吧。
良久過後他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那我…盡量早點回來。」
「嗯。」降谷只是簡單應了一聲,便沒再開口說話。
08. 暴風雨前夕
因為喜歡所以會不由自主地在意著那個人的一切。
他最近看的書、他最近又接了什麼樣的委託、報紙上對他最近參與的案件的評論,當然還有他喜歡的作家、他偏好的口味、他常去哪些書店等等。她總是站在距離那個名偵探最近的地方看著他,理所當然地也會發現到一些她不願察覺到的真相。
當那位偵探因為某些她不知道的原因而裝扮成小學生借宿在她家的時候,她注意到自從那個有著一頭淡金髮、長相出眾頭腦明晰的男人出現在他們面前之後,她的那位青梅竹馬的眼睛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常常圍繞著那個男人打轉。
一開始是有點好奇的目光,後來有一段時間似乎轉變成了充滿防備與小心翼翼的感覺,但那種一見到那個男人就馬上豎起全身的刺的防衛感只維持了一陣子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捉摸不透的某種特殊的信賴感。
那時候的她雖然注意到了那個男孩每一次的眼神轉變,但她從沒有將那些放在心上。
直到某一天的午後,她依稀記得那天好像是她的爸爸在新一的鼎力協助之下終於從國際會議場爆破事件的嫌疑犯疑雲中解脫後不久,那天那群孩子們似乎比較晚放學,當她跟園子世良一起從學校走回來的路途上正好在她家樓下碰到那群孩子們。
一開始那群孩子們佇足在POARO的櫥窗前很熱烈地討論著什麼完全沒注意到她們的存在,就在她想上前去跟那群孩子打聲招呼的時候她才看到站在團體裡最尾端的那個戴著眼鏡的男孩雙手插在口袋裡,似笑非笑的透過玻璃櫥窗凝望著咖啡廳內喧鬧的景象,身旁那些孩子們的討論聲他似乎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他就像佇立在一道與外界完全隔離的無形牆壁內側,在那靜寂的空間裡專注地只看著他想看的東西。
下一秒那個小小的身影突然動了動,他勾起一抹弧度好看的微笑抬起右手朝櫥窗另一側的人揮了揮,她順著男孩的視線前方看過去,淡金髮的男人一手拿著托盤一手朝著櫥窗前的男孩揮了幾下,帥氣的臉龐上掛著一個媲美太陽般燦爛明亮的笑容。
男人揮手的動作只短暫的持續了幾秒後便轉身走到別桌替剛進來的客人們點餐,即使那個淡金髮男人的視線不再停留在男孩的身上,戴著眼鏡的男孩仍然沒有將他的視線從那抹身形挺拔的身影上移開。
明朗的午後陽光輕柔地照耀在他們幾個人的身上,春天轉夏天的徐徐微風不斷吹拂著每位行人的臉龐,她站在原地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小小偵探的側影,風將男孩的黑色髮絲吹得上下跳躍著,但她還是能將那個男孩臉上的神情看得很清楚。
金色的陽光投入到那雙半闔著的藍眼眸之中,將那雙眼眸裡層層湧動著的各種情緒更加明顯的曝露出來,擔心、歉疚、尊敬、溫柔的情感如同一波接著一波拍打著岸邊的浪潮反覆出現著,那種眼神完全不像一個外表年齡只有七歲的男孩會出現的眼神。
男孩唇邊一直微微勾起的微笑和稚嫩的臉龐都被陽光輕輕勾勒出美麗的輪廓,即使半闔著眼,那雙生動的眼睛看起來還是十分明亮。
他看起來是那麼地熠熠生輝,彷彿上帝將她眼前的景象施加了某種魔法,她幾乎是帶著全然嶄新的目光看著她的那位青梅竹馬。
很長時間過去,她不知道自己剛剛到底想了些什麼,她只知道一件事:
是那個名為安室透的男人,讓新一變得看起來那麼耀眼奪目。
當江戶川柯南離去、那位偵探完全恢復成工藤新一的樣貌後她曾經有機會跟新一交往一段時間,那時候的她天真的想著只要她一直陪在新一的身邊,新一的心和視線自然而然的會隨著時間的流逝和那個男人的消失回到她的身上。
結果新一與她交往的那一年多的期間裡,雖然那位當事人好像毫無自覺,但那雙海藍色的眼睛仍然會下意識般地追逐那個男人停留過的地方,掩藏在那湛藍的海平面下載浮載沉的感情不曾減弱一分一毫。
縱使她就站在新一的身邊,但她的影子在新一的眼裡蕩然無存。
過去她花了很長一段時間來確認柯南的眼裡是不是早就被那抹淡金色的身影給佔據,然後又用了一年多的時間透過新一去體認到什麼叫『感情是不會隨著時間而消失的』。
最後她決定主動放手,她不想再花更多時間去發現其他更會讓她感到難過心碎的真相。
「雖然之前就有隱約感覺到了…」新一遲緩了幾秒後才說,「小蘭妳果然有發現江戶川柯南就是我。」
「那是當然的。別忘了我可是從新一小時候開始就認識你了。」小蘭看似有點驕傲地回說,「但是既然新一不打算跟我坦承,我也不好主動戳破。」
「抱歉,那時候我被捲入一個很棘手的危險案件之中,如果對我周遭的人坦承柯南的真實身分的話恐怕連你們都會有危險。所以……」新一語帶歉意地說道。
「沒關係,我知道新一有自己的考量。」小蘭溫和地說,繼而她用十分好奇的目光看著他問:「對了,我想知道那麼遲鈍的新一是在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喜歡安室さん的?是新一主動先跟安室さん告白的嗎?」
新一微微一驚,他有點困窘地回道:「不、不是,是安室さん先…」
「那在安室さん告白之前新一有發現到自己的心意嗎?安室さん對你告白的時候你馬上就接受了?」小蘭繼續問著。
「這、這個嘛……」他有點尷尬地笑著,他看著站在他面前的青梅竹馬,遲疑了一會兒後他忍不住問:「話說妳不介意嗎?跟我討論這種問題對妳來說會不會…呃……」他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話題雖然是由對方主動提起的,但他不是很確定他的回答是不是會讓那個曾經跟他交往過的女子心情不愉快或是感到傷心。
小蘭眨了眨眼,意會過來那位心思細膩的名偵探在擔心著什麼後她笑了笑,「我沒問題的,如果我真的很介意新一跟我談論這種事的話我就不會主動問你了。」她說,「其實要說完全不介意的話那是騙人的,只是比起那些我更想知道新一的想法,新一現在到底快不快樂、幸不幸福,那是我現在最在意的事。」
新一有點發楞,好一陣子過去後他才用著類似感激的語氣輕聲說了一句,「…謝謝妳,小蘭。」
「新一真是越來越見外了,對你的青梅竹馬還需要道謝嗎?」小蘭咯咯笑著,「那麼新一準備好回答我剛剛的問題了嗎?」
「呃…這該怎麼說才好…」新一看似有點苦惱的樣子,斟酌了好一番後他才繼續說道:「安室さん跟我告白的時候其實我不是很確定我對他的感情跟那個人對我的感情是不是一樣的。雖然我知道自己在潛意識中一直在意著他,但在安室さん對我表白前我從沒深入想過那份在意到底是什麼意思。」
「然後呢?所以新一那時候沒有馬上接受安室さん的告白?」小蘭接著問。
「不,我那時候沒有多想什麼立刻就接受了他的告白,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新一很不好意思地笑說。
「既然不清楚為什麼馬上就答應了?」
新一想了一會兒,「那時候聽到他說他一直信賴著我、喜歡我,我真的覺得很高興。之後聽到那個閱歷豐富且經歷過無數案子的男人說跟我一起辦案的那些時光是他人生中最難忘也是最棒的經歷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開心感動到忍不住泛出眼淚。」新一有點臉紅地答道,一絲懷念的色彩從那張年輕的臉孔上劃過,「雖然那時候我還不是很肯定自己對他的感情到底該算是什麼,但既然聽到那個人的告白我的第一反應是覺得開心感動的話那就代表我也對他抱有相同的感情吧——我是這麼想的。」
小蘭看著那位名偵探臉上浮現出來的有點難為情卻帶著喜悅的微笑,一絲很不是滋味的情緒從她的心底隱隱劃過,但她刻意忽略那些,「嗯。」她只是點了點頭沒再多做什麼表示。
「其實讓我馬上就接受安室さん的告白還有另一個原因。」新一說,「那時候他曾經說過遇到我之後他才覺得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那麼我一定要一直陪在他身邊,讓他永遠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
小蘭有點發怔,剛剛新一說出那些話的時候眼睛彷彿被什麼東西給點亮,那抹明亮讓她不禁回想起兩年多前她站在不遠處凝望著佇立在POARO的櫥窗前的男孩,即使過了兩年多,那抹光芒依然不變。
「這種想法很像新一的作風。」小蘭微瞇起眼睛一笑。
「是嗎?」兩位年輕人突然意識過來他們似乎站在這裡有一段時間,於是他們重新往前朝同一個方向邁步過去。
「那麼安室さん對你好嗎?」小蘭問道。
「很好,那個人不管是以前我還是『柯南』的時候還是現在都對我很好。」他頓了頓,「只是……」
「嗯?」小蘭不解地微歪著頭。
「我很高興他對我很好,但我常常在想他是不是在勉強自己做那些事?」新一微微皺起眉有點擔憂地說,「那個人不會把自己的辛勞或苦痛告訴別人,他總是裝做一副什麼都不知道或他一點都不辛苦的樣子輕描淡寫地就把事情帶過,好像很不希望別人發現他一個人在背後做了多少事。也許他是不想帶給對方什麼心理負擔,我雖然喜歡他這種個性但同時也很討厭他這點。」
小蘭訝異於她那位青梅竹馬難得的直白。繼而她想到新一不是那種會主動跟別人說心事的類型,而且他交往的對象還是個比他大十二歲的男人,這恐怕是新一第一次跟別人談論起他跟那個男人之間的事吧。
「既然新一這麼擔心安室さん的話有跟他談過了嗎?」她很快地接著問。
「…沒有。」新一像是很無力地嘆了口氣,「我不知道要怎麼跟他說才好。當你知道他前一晚過了凌晨12點才回到家,然後轉天早上天才剛亮就爬起來準備早午餐還迅速處理完那堆煩人的家務,每天早上他都是準備好一切後才把我叫醒,讓我什麼事都不用操心只要乖乖坐在餐桌前享用他做的早餐和咖啡就好——每天早晨時間我坐在餐桌前看著他弄了一桌的料理,濃郁的咖啡香氣縈繞著整間屋子,屋內每個角落都被他打掃得乾乾淨淨有條不紊,陽台外曬著剛洗好的衣服,也許他還做了更多我沒注意到的小事,但安室さん從來不會跟我提這些事更不會跟我抱怨一個字,他就像理所當然般地把所有家事獨自攬下。」
他停了一會兒,而後低聲接著說,「我想要叫他停止這些,跟他說我也可以分擔一些家務讓他不用那麼早起可以多睡一些。但當我想要開口提這件事的時候,我看到坐在對面的他即使眼皮下有著淡淡的黑眼圈仍然不會將剛剛做完那些家務的疲憊展現在臉上,他只會勾起一抹溫柔的微笑問我怎麼了是不是哪道菜不合我的口味,面對那個笑容和他的溫和詢問,我只能把那些話全都吞回去。也許這是他表達心意的一種方式,我這樣當面跟他說叫他停止那些是不是間接拒絕了那個人的心意?……但我果然還是沒辦法再繼續坦然地坐在那裡眼睜睜地讓他做那些事。」
小蘭默不作聲地靜靜聽著,她想了想,「既然新一說不出口的話那用做的呢?」她建議著,「在安室さん做之前先早他一步做完家事?」
「這個我試過好幾次了,不管是我想趁著他還沒回到家之前或是比他更早起來準備早午餐打掃家裡,每次我做到一半的時候就會被他發現然後自動接過我手邊的事叫我去休息。」新一說,聲音中帶著點挫敗感。
「是這樣啊…那找一天好好地跟安室さん談談看吧,新一只要把你剛剛對我說的那些說給安室さん聽的話他一定會理解的。」
「嗯,我也在想一定要找個他有空的時間好好跟他談一下這件事。」新一沉默了一下,接著有點彆扭地說,「話說回來,真不好意思讓小蘭聽我這些很無聊的煩惱。」
小蘭搖了搖頭,「一點也不會無聊,我很高興能聽到新一跟我討論你的心事,如果有稍微幫上新一的忙的話那就好了。」她盡量保持著平常自然的態度,朝他勾起一抹微笑。
她想要裝出一副她已經不在意他們之間曾經交往過的事實、以新一的青梅竹馬的身分傾聽他的煩惱和心事並大方地祝福他跟另一個男人之間的戀情,但她發現她還是沒辦法做到自己理想的那副模樣,這太困難了。雖然她就早就放棄了以戀人的身分待在新一的身邊,但她還是覺得有點不甘心——為什麼能讓新一如此著想、如此體貼、如此操心的那個對象不是她呢?
也許總有一天她會完全放下過去的事,真心誠意的祝福她的青梅竹馬,她希望那天不會太遠。
之後他們一邊說著一些在大學碰到的趣事一邊走在被黃昏籠罩的街道上,兩個年輕人的身影一起逐漸消失在昏黃的地平線的另一端。
當天晚上那位忙碌的公安警察一如既往地在深夜的凌晨時分才回到家,轉天早上也仍然像他們同居以來的每個日子一樣準備好豐盛的早餐和他愛喝的冰咖啡後才叫他起床,只是不知道是那位警察官工作太累還是工作方面進行得不太順利導致他心情不好,新一總覺得那個男人似乎比以往的每個早晨都還要來得沉默。
他嚥下一口火腿三明治,抬起眼睛看向坐在餐桌對面的那個低著頭不發一語吃著東西的男人,「那個……降谷さん?」
「嗯?」降谷停下吃飯的動作抬起頭看向他。
面對降谷那張沒什麼情緒的臉孔,他一時啞然。「降谷さん你心情不好嗎?還是工作太累了?」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什麼。」他隨口說著,「你今天有什麼行程嗎?」
「早上學校有一場演講我跟服部他們約好了要去聽。下午要去警視廳,目暮警官找我去想再詳細了解一下前幾天那件案子…」新一說著,暗中觀察那個人的表情,「降谷さん今天還是一樣會很晚回來嗎?」
「我今天休假。」降谷說,隨後夾起一塊培根放進碗裡,「這陣子在忙的那件大案子處理得差不多了,暫且拿到了兩天的休假。」
新一愣了一下,「原來降谷さん今天休假啊…如果早點跟我說的話我就能把事情排開了。」他像是有點遺憾又有點歉疚地說,「還是我打個電話給目暮警官說我下星期一再過去?」
「沒關係,你去吧,案件比較重要。」降谷用著沒有任何波瀾起伏的語調說,「我在家等你回來。」
新一望著他,他想問清楚那個男人到底怎麼了,但看到降谷那張有點冷淡的表情讓他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也許現在不是個好時機,還是等下午回來以後再說吧。
良久過後他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那我…盡量早點回來。」
「嗯。」降谷只是簡單應了一聲,便沒再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