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悠】夜光恋呪 10. 夢與現實
※五条悟×虎杖悠仁,原作向,長篇連載中
※時間點:交流會篇之後~渋谷事変之前的謎之時間軸
早上九點,悠仁站在教室門外,他低頭最後一次把自己從頭到腳審視了一番,確認自己的穿著沒有異狀後才深吸了口氣拉開門扉。他抬起眼睛迅速掃了一圈整間教室,沒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讓他說不上來是有點失望還是鬆了口氣。
「五条老師還沒來嗎?」他邊拉上門邊朝坐在裡頭的兩位同學問道。
「剛剛接到五条老師的電話說是臨時被叫去出差,幾天後才會回來的樣子。」伏黑看似一臉無聊地滑著手機說。
悠仁垂下眉,沒想到他們才交往第一天五条老師就被叫去出差,而且幾天後才會回來。
「是嗎…」悠仁低聲喃喃著。他希望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跟平常一樣正常,儘管他的內心已經快被失望的狂潮淹沒,但他不想將那些表現出來。
聽出那個紅髮少年滿含落寞的語氣,伏黑放下手機看向他,「你有事找五条老師嗎?」
「不,沒什麼。」悠仁有點僵硬地笑著擺了擺手,拉開伏黑旁邊的椅子坐下,「既然老師不會來的話我們到操場去做近身對戰練習吧?」
「虎杖你沒收到通知嗎?」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埋頭在旅遊雜誌裡的釘崎抬起頭來掃了他一眼,「晚一點要去神奈川的鎌倉出任務,所以我跟伏黑先在這裡待命。」
「诶?」悠仁立刻從口袋中掏出手機,這才發現稍早之前真的有來自伊地知さん的電話與郵件。今天早上醒來後他滿腦子只有五条老師的事,完全忘了要確認一下有沒有任務的聯絡。能夠跟喜歡的人成為戀人這件事讓他被沖昏了頭,居然連每天的例行公事都會忘記,他該振作點才對。
「我也有收到通知。抱歉,早上忘記看訊息了。」他抓了抓頭頗不好意思地笑說。
「虎杖你今天是睡昏頭了嗎?」釘崎用眼角斜睨著他,而後她趴在桌上攤開面前的旅遊雜誌百般無聊地抱怨著說:「啊——真無聊,為什麼是叫我們三個先在這裡待命,而不是馬上載我們去事發地點啊?早一點解決任務的話說不定還能去觀光一下。」
「你的腦子裡只有觀光嗎?」伏黑一手撐著額頭有點頭痛地說。旁邊的褐髮女孩一進來教室之後就拿出一本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的關東地區旅遊雜誌很認真地翻閱起來,這傢伙絕對把他們是要去解決呪靈的這個主要任務給忘得一乾二淨了吧。
「對去過鎌倉的人可能不覺得有什麼新鮮感,但我跟虎杖都是第一次去,當然會想順便去看看有名景點再買些特產啊!」釘崎坐起身一手握拳激動地說,「鶴岡八幡宮!小町通!極楽寺附近的咖啡廳!」
看到伏黑嘆了口氣,她有點不滿地挑了挑眉,「你嘆什麼氣啊?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想觀光。虎杖你也想順便觀光對吧?」她的上半身往後仰看向被伏黑擋住身影的那位少年希望能多拉些同伴,卻發現對方似乎在默默出神,「…虎杖?」
好一會兒過後才注意到身旁有兩道疑惑的視線停留在他身上,悠仁這才回過神來,「啊,抱歉,我剛剛有點恍神了,要準備出發了嗎?」他乾笑著說。
「不,還沒。」伏黑看著他,停頓了片刻後繼續問道:「你今天是怎麼了?感覺比平常還沈默。碰到什麼事了嗎?」
「不,我沒事。真的沒事。」悠仁連忙搖搖頭,伏黑沒有應話只是默不作聲地盯著他,雖然伏黑沒有開口說什麼但從那道目光中他也能感覺的到對方似乎在擔心他。縱使他努力想表現的跟平常一樣自然,但看來完全失敗,反而還讓他的同學們為他擔不必要的心。
悠仁撇過頭搔了搔臉,「呃…該說是有點煩惱嗎……」他小聲咕噥著說。
「啊?你有什麼煩惱?」釘崎不解地問。
「反正現在也沒什麼事,如果你有什麼煩惱的話不如說說看吧。」伏黑說。
「呃…其實這是我朋友的事…」悠仁的嘴角頗不正常地扯著,看到總是很率直的同學突然變得有點彆扭緊張的模樣,伏黑和釘崎雖然沒說出口但心裡十分明白這傢伙一定是在說他自己的事。
「那個朋友最近交了一位年紀比他大很多歲的戀人,但那個朋友是第一次跟別人交往,他不知道該做什麼事才會讓戀人開心。」悠仁有些窘迫地說,他不敢直視伏黑和釘崎所以只好移過目光看著桌子的某一角,「我也沒跟人交往過所以對這種事也——」
「什麼?!」未等他說完釘崎猛地拍桌跳起來,茶褐色的眼睛瞪得像棒球一樣大,表情激動到有點扭曲朝他大聲問道:「虎杖你交了女朋友嗎?!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對方是誰?!我們認識的人嗎?!」
釘崎激動的反應把悠仁嚇了一跳,他馬上揮了揮手來回搖著頭極力澄清,「不是不是不是、就說了是認識的朋友!」
「真的嗎?」釘崎滿臉狐疑地挑起一邊眉看著他,看到那個少年死命點頭的樣子她也只好放棄追問,悻悻然地坐回位子上,「那就好。」
悠仁暗自鬆了口氣,還好在說出口之前他臨時想到如果不說成是別人的事的話一定會被追問很久。他不確定伏黑和釘崎是不是有辦法接受自己的同學與老師在交往,而且他們都是男人,被反對或擔心都是很有可能的事。
等他們交往穩定一段時間後再跟五条老師商量看看要不要告訴伏黑和釘崎好了。
「所以…你們覺得那個朋友要做什麼事才會讓戀人開心?」
「一般這種情況不都是送對方喜歡的東西嗎?」釘崎一手撐著臉頰說,「對方喜歡看書的話就送對方可能會喜歡的書,喜歡美食的話就帶對方去好吃的餐廳約會,能自己親手做的話更好。不過不管做什麼,最重要的還是要讓對方感受到當事人的心意。」她肯定地說。
「自己親手做啊……」悠仁雙手交叉在胸前閉起眼思考了一會兒,想到那個男人嗜吃各式各樣的甜食,出差帶回來的伴手禮也都是甜的居多,他像是恍然大悟般睜開眼大喊了一聲,「啊!原來如此!我知道了!謝謝你釘崎!」
釘崎勾起嘴角微仰起臉撥了一下髮尾,「這點小事不用謝。」
沉默好一陣子的伏黑看著他,用一種很認真的口氣朝他開口,「…虎杖,我想不管你送什麼東西給他,那個人一定都會很高興的。」
悠仁有點驚訝地看著那個黑髮少年,他沒有漏聽伏黑剛剛提到『那個人』的時候是用男生的『他』,就好像伏黑打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是在說自己的事並且他交往的對象是五条老師。難道老師有告訴伏黑他們在交往嗎?但這樣的話伏黑應該會向他求證才對——算了,在不確定事實是怎麼樣的情況下先不要想太多好了。
「不是我,是我的朋友的煩惱…」他仍然堅持那套說法,而後他在唇邊劃起一抹靦腆又開心的笑容,「不過還是謝謝你,伏黑。」
釘崎見狀移過上半身靠在伏黑耳邊小聲問道:「伏黑,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事?虎杖說的煩惱根本不是什麼朋友,而是他自己的吧?」
「不,我什麼也不知道,也沒有從虎杖那裡聽說什麼。」伏黑似笑非笑地說。
釘崎看著伏黑的表情疑惑地皺了皺眉,總覺得這兩個男生今天的表現都非常奇怪,該不會是一起吃下什麼被詛咒的怪東西吧??
好一會兒後她無奈地聳聳肩,「好吧,那就算了。」她再度埋首回旅遊雜誌中,比起虎杖的私事,她還是對鎌倉觀光比較感興趣。
從鎌倉出任務回去高專的路途中,悠仁先繞去車站附近的大型書店買了好幾本有關甜點的食譜書,再繞去超市買了一些做甜點時可能會需要用到的食材,打算這幾天先試做一些五条老師可能會喜歡的甜點,等那個人回來的時候就能馬上做出美味的甜點給老師吃。
和式甜點、義式甜點、法式甜點——光是甜點的風格就有好幾種,做法和材料也完全不一樣,把他搞得大傷腦筋。雖然他會自己做菜但以前他從沒做過甜點,會做家常菜跟會做甜點完全是兩回事。
他記得五条老師說過『甜的東西我都喜歡。』所以他先挑了一些做法簡單的甜點試做了一整個晚上,直到快天亮時他才做出滿意的味道。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三天後他終於能做出樣式簡單且味道也不錯的草莓奶油蛋糕,雖然沒有蛋糕專門店的好吃,但至少不會輸給超市的蛋糕吧。他看著剛做好的小蛋糕自信滿滿地想著。
悠仁把蛋糕放進冰箱後收拾著散亂各種器具與材料的廚房,已經三天了但五条老師還沒回來,這次的任務這麼棘手嗎?就算是〝最強〞的老師也要花上這麼多時間?…或許就因為是很困難的任務才會派五条老師過去吧。
但都已經三天了,老師也差不多該回來高專了吧?
老師剛出差回來一定很累,應該會非常想吃點甜食休息一下,草莓奶油蛋糕不會太甜又會有飽足感,應該很適合給剛回來的老師吃。如果五条老師會喜歡他親手做的蛋糕的話那就好了。
當悠仁收拾好廚房後已經深夜了,他爬上床,在入睡之前他拿起放在床邊矮櫃上的小老虎吊飾把玩了一下,他看著吊飾邊想像了一下五条老師看到他做了一個草莓奶油蛋糕要給他時的驚喜表情,接著老師會笑著摸摸他的頭謝謝他送的禮物,之後他們坐在沙發上一起高高興興地吃蛋糕。
他不由自主地咧嘴笑了開來,把老虎吊飾放回原位,轉過頭看著窗外點點星辰的夜空,在月光溫柔的輕撫下他緩緩閉上眼,沉入夢鄉之前他暗自祈禱希望明天五条老師就會回來然後他剛剛想像的一切都會成真。
「不好意思打擾了,五条老師在嗎?」
「啊,虎杖。五条的話直到剛剛都還在這裡,但又不知道跑去哪裡了。」
「是嗎…我知道了,謝謝家入老師。」
他拉上門扉,踏著沉重的步伐慢慢走回宿舍。雖然他很不願意這麼想,但自從他向老師告白的那天晚上後過了三個星期他都沒見到那個男人,他再怎麼不願意也不得不承認——五条老師在避著他。
這陣子這句『五条老師呢?』幾乎成了他的口頭禪,當他問伊地知さん的時候對方總是說支支吾吾地說老師出差去了還沒回來,聽伏黑說老師已經回到高專後他跑去教師休息室卻沒看到人影,跑去問家入老師、七海、甚至校長,得到的答案都是直到剛剛為止五条都還在這裡,但一轉眼人就不知道消失到哪裡去了。
五条老師這麼明顯的迴避舉動,就算是神經遲鈍到宛如大象的人也會察覺到那個人在刻意迴避他。
為什麼?他做了什麼事會讓老師這麼不想見他?
自從他向五条老師告白、他們成為戀人的那天晚上他們就沒再見過面了,難道是那個告白有什麼問題嗎?但如果老師不能接受他的告白的話又為什麼要說願意成為他的戀人??
悠仁停下腳步,一個可能性從他的腦海底竄出,他的四肢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冰冷。
搞不好五条老師根本就沒有接受他的告白,這一切全都是他的想像——不,是他在做夢。這樣的話就能解釋為什麼五条老師要避著他了。自己的學生突然向他告白,老師一定是覺得很困擾不知道要怎麼要面對他所以才處處迴避他。
悠仁扶著頭拼命想回想起三個星期前他們從御台場回來的那天晚上的事,那天他睡的太昏沈加上已經經過了三個星期,要從已經褪色的差不多的記憶片段中確認什麼實在非常困難。
那天晚上從哪邊開始是他的夢?哪裡開始是現實?
還是說從頭到尾都只是他的一個夢?事實上那天晚上五条老師根本沒有來過他的房間?
…不對,老師一定有來找過他,不然隔天早上他的床邊矮櫃上不會憑空出現一個老虎吊飾。
那告白呢?他真的有對五条老師告白嗎?如果沒有告白的話老師根本沒必要迴避他,想來想去還是一開始想的那個可能性最大。
那天晚上他的確有向五条老師告白,但老師接受他的告白、說願意與他成為戀人什麼的只是他的一個夢,實際上老師並沒有接受他。
他被一個美夢沖昏了頭、被第一份戀情弄得分不清楚夢還是現實,最可笑的是他居然把一個夢信以為真了整整三個星期後才發現這件事。
…真蠢。
當悠仁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站在宿舍房間的正中央,他全身無力地把自己甩在床上,整個人趴在那裡發著呆。他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廚房旁邊的冰箱,兩個多星期前他興致高昂為老師做的蛋糕至今還原封不動地放在冰箱裡,雖然早就不能吃了但他一直捨不得丟掉。不過就算還能吃,五条老師也不會願意吃他做的東西吧。
他轉過頭把臉埋進枕頭裡,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忍不住開始流淚。
他跟五条老師沒有交往,老師沒有接受他的告白,不僅如此在聽到他的告白之後老師不想看到他迴避他到現在,而且不知道會迴避他到什麼時候。
如果老師覺得困擾、或是再也不想看到他的臉為什麼不直接跟他說就好了?是怕他會傷心嗎?但被自己喜歡的人迴避到這種地步他更覺得傷心。
『小鬼,哭喪著臉真沒出息啊,不過對我而言能看到你這麼沒出息的樣子真是太愉快了﹐嘻嘻嘻嘻。』
悠仁沒有理會宿儺的話,他只是像隻垂死的魚一樣趴在床上,不斷回想著他跟五条老師之間的那些過去,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老師帶著他來到高專的時候、他死而復生後他們一起在地下室渡過的那兩個月、他們一起在教師休息室的沙發上睡覺的時候、還有他們第一次一起單獨出去玩的時候。
有關老師的回憶他全都記憶猶新,那些回憶對他來說是跟他的生命一樣重要的寶物。
…但跟老師那麼親密那麼快樂的日子不會再回來了吧。
這個想法讓他不禁開始痛哭,他用力抓著床單像是要把床單撕碎,無法形容的痛楚從他的心臟蔓延到全身最後化為眼淚不斷從他的眼睛流淌出來。就算淚水濡濕了枕頭他依然無法停止,脆弱的嗚咽聲在房間裡迴盪著。
※時間點:交流會篇之後~渋谷事変之前的謎之時間軸
早上九點,悠仁站在教室門外,他低頭最後一次把自己從頭到腳審視了一番,確認自己的穿著沒有異狀後才深吸了口氣拉開門扉。他抬起眼睛迅速掃了一圈整間教室,沒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讓他說不上來是有點失望還是鬆了口氣。
「五条老師還沒來嗎?」他邊拉上門邊朝坐在裡頭的兩位同學問道。
「剛剛接到五条老師的電話說是臨時被叫去出差,幾天後才會回來的樣子。」伏黑看似一臉無聊地滑著手機說。
悠仁垂下眉,沒想到他們才交往第一天五条老師就被叫去出差,而且幾天後才會回來。
「是嗎…」悠仁低聲喃喃著。他希望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跟平常一樣正常,儘管他的內心已經快被失望的狂潮淹沒,但他不想將那些表現出來。
聽出那個紅髮少年滿含落寞的語氣,伏黑放下手機看向他,「你有事找五条老師嗎?」
「不,沒什麼。」悠仁有點僵硬地笑著擺了擺手,拉開伏黑旁邊的椅子坐下,「既然老師不會來的話我們到操場去做近身對戰練習吧?」
「虎杖你沒收到通知嗎?」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埋頭在旅遊雜誌裡的釘崎抬起頭來掃了他一眼,「晚一點要去神奈川的鎌倉出任務,所以我跟伏黑先在這裡待命。」
「诶?」悠仁立刻從口袋中掏出手機,這才發現稍早之前真的有來自伊地知さん的電話與郵件。今天早上醒來後他滿腦子只有五条老師的事,完全忘了要確認一下有沒有任務的聯絡。能夠跟喜歡的人成為戀人這件事讓他被沖昏了頭,居然連每天的例行公事都會忘記,他該振作點才對。
「我也有收到通知。抱歉,早上忘記看訊息了。」他抓了抓頭頗不好意思地笑說。
「虎杖你今天是睡昏頭了嗎?」釘崎用眼角斜睨著他,而後她趴在桌上攤開面前的旅遊雜誌百般無聊地抱怨著說:「啊——真無聊,為什麼是叫我們三個先在這裡待命,而不是馬上載我們去事發地點啊?早一點解決任務的話說不定還能去觀光一下。」
「你的腦子裡只有觀光嗎?」伏黑一手撐著額頭有點頭痛地說。旁邊的褐髮女孩一進來教室之後就拿出一本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的關東地區旅遊雜誌很認真地翻閱起來,這傢伙絕對把他們是要去解決呪靈的這個主要任務給忘得一乾二淨了吧。
「對去過鎌倉的人可能不覺得有什麼新鮮感,但我跟虎杖都是第一次去,當然會想順便去看看有名景點再買些特產啊!」釘崎坐起身一手握拳激動地說,「鶴岡八幡宮!小町通!極楽寺附近的咖啡廳!」
看到伏黑嘆了口氣,她有點不滿地挑了挑眉,「你嘆什麼氣啊?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想觀光。虎杖你也想順便觀光對吧?」她的上半身往後仰看向被伏黑擋住身影的那位少年希望能多拉些同伴,卻發現對方似乎在默默出神,「…虎杖?」
好一會兒過後才注意到身旁有兩道疑惑的視線停留在他身上,悠仁這才回過神來,「啊,抱歉,我剛剛有點恍神了,要準備出發了嗎?」他乾笑著說。
「不,還沒。」伏黑看著他,停頓了片刻後繼續問道:「你今天是怎麼了?感覺比平常還沈默。碰到什麼事了嗎?」
「不,我沒事。真的沒事。」悠仁連忙搖搖頭,伏黑沒有應話只是默不作聲地盯著他,雖然伏黑沒有開口說什麼但從那道目光中他也能感覺的到對方似乎在擔心他。縱使他努力想表現的跟平常一樣自然,但看來完全失敗,反而還讓他的同學們為他擔不必要的心。
悠仁撇過頭搔了搔臉,「呃…該說是有點煩惱嗎……」他小聲咕噥著說。
「啊?你有什麼煩惱?」釘崎不解地問。
「反正現在也沒什麼事,如果你有什麼煩惱的話不如說說看吧。」伏黑說。
「呃…其實這是我朋友的事…」悠仁的嘴角頗不正常地扯著,看到總是很率直的同學突然變得有點彆扭緊張的模樣,伏黑和釘崎雖然沒說出口但心裡十分明白這傢伙一定是在說他自己的事。
「那個朋友最近交了一位年紀比他大很多歲的戀人,但那個朋友是第一次跟別人交往,他不知道該做什麼事才會讓戀人開心。」悠仁有些窘迫地說,他不敢直視伏黑和釘崎所以只好移過目光看著桌子的某一角,「我也沒跟人交往過所以對這種事也——」
「什麼?!」未等他說完釘崎猛地拍桌跳起來,茶褐色的眼睛瞪得像棒球一樣大,表情激動到有點扭曲朝他大聲問道:「虎杖你交了女朋友嗎?!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對方是誰?!我們認識的人嗎?!」
釘崎激動的反應把悠仁嚇了一跳,他馬上揮了揮手來回搖著頭極力澄清,「不是不是不是、就說了是認識的朋友!」
「真的嗎?」釘崎滿臉狐疑地挑起一邊眉看著他,看到那個少年死命點頭的樣子她也只好放棄追問,悻悻然地坐回位子上,「那就好。」
悠仁暗自鬆了口氣,還好在說出口之前他臨時想到如果不說成是別人的事的話一定會被追問很久。他不確定伏黑和釘崎是不是有辦法接受自己的同學與老師在交往,而且他們都是男人,被反對或擔心都是很有可能的事。
等他們交往穩定一段時間後再跟五条老師商量看看要不要告訴伏黑和釘崎好了。
「所以…你們覺得那個朋友要做什麼事才會讓戀人開心?」
「一般這種情況不都是送對方喜歡的東西嗎?」釘崎一手撐著臉頰說,「對方喜歡看書的話就送對方可能會喜歡的書,喜歡美食的話就帶對方去好吃的餐廳約會,能自己親手做的話更好。不過不管做什麼,最重要的還是要讓對方感受到當事人的心意。」她肯定地說。
「自己親手做啊……」悠仁雙手交叉在胸前閉起眼思考了一會兒,想到那個男人嗜吃各式各樣的甜食,出差帶回來的伴手禮也都是甜的居多,他像是恍然大悟般睜開眼大喊了一聲,「啊!原來如此!我知道了!謝謝你釘崎!」
釘崎勾起嘴角微仰起臉撥了一下髮尾,「這點小事不用謝。」
沉默好一陣子的伏黑看著他,用一種很認真的口氣朝他開口,「…虎杖,我想不管你送什麼東西給他,那個人一定都會很高興的。」
悠仁有點驚訝地看著那個黑髮少年,他沒有漏聽伏黑剛剛提到『那個人』的時候是用男生的『他』,就好像伏黑打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是在說自己的事並且他交往的對象是五条老師。難道老師有告訴伏黑他們在交往嗎?但這樣的話伏黑應該會向他求證才對——算了,在不確定事實是怎麼樣的情況下先不要想太多好了。
「不是我,是我的朋友的煩惱…」他仍然堅持那套說法,而後他在唇邊劃起一抹靦腆又開心的笑容,「不過還是謝謝你,伏黑。」
釘崎見狀移過上半身靠在伏黑耳邊小聲問道:「伏黑,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事?虎杖說的煩惱根本不是什麼朋友,而是他自己的吧?」
「不,我什麼也不知道,也沒有從虎杖那裡聽說什麼。」伏黑似笑非笑地說。
釘崎看著伏黑的表情疑惑地皺了皺眉,總覺得這兩個男生今天的表現都非常奇怪,該不會是一起吃下什麼被詛咒的怪東西吧??
好一會兒後她無奈地聳聳肩,「好吧,那就算了。」她再度埋首回旅遊雜誌中,比起虎杖的私事,她還是對鎌倉觀光比較感興趣。
從鎌倉出任務回去高專的路途中,悠仁先繞去車站附近的大型書店買了好幾本有關甜點的食譜書,再繞去超市買了一些做甜點時可能會需要用到的食材,打算這幾天先試做一些五条老師可能會喜歡的甜點,等那個人回來的時候就能馬上做出美味的甜點給老師吃。
和式甜點、義式甜點、法式甜點——光是甜點的風格就有好幾種,做法和材料也完全不一樣,把他搞得大傷腦筋。雖然他會自己做菜但以前他從沒做過甜點,會做家常菜跟會做甜點完全是兩回事。
他記得五条老師說過『甜的東西我都喜歡。』所以他先挑了一些做法簡單的甜點試做了一整個晚上,直到快天亮時他才做出滿意的味道。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三天後他終於能做出樣式簡單且味道也不錯的草莓奶油蛋糕,雖然沒有蛋糕專門店的好吃,但至少不會輸給超市的蛋糕吧。他看著剛做好的小蛋糕自信滿滿地想著。
悠仁把蛋糕放進冰箱後收拾著散亂各種器具與材料的廚房,已經三天了但五条老師還沒回來,這次的任務這麼棘手嗎?就算是〝最強〞的老師也要花上這麼多時間?…或許就因為是很困難的任務才會派五条老師過去吧。
但都已經三天了,老師也差不多該回來高專了吧?
老師剛出差回來一定很累,應該會非常想吃點甜食休息一下,草莓奶油蛋糕不會太甜又會有飽足感,應該很適合給剛回來的老師吃。如果五条老師會喜歡他親手做的蛋糕的話那就好了。
當悠仁收拾好廚房後已經深夜了,他爬上床,在入睡之前他拿起放在床邊矮櫃上的小老虎吊飾把玩了一下,他看著吊飾邊想像了一下五条老師看到他做了一個草莓奶油蛋糕要給他時的驚喜表情,接著老師會笑著摸摸他的頭謝謝他送的禮物,之後他們坐在沙發上一起高高興興地吃蛋糕。
他不由自主地咧嘴笑了開來,把老虎吊飾放回原位,轉過頭看著窗外點點星辰的夜空,在月光溫柔的輕撫下他緩緩閉上眼,沉入夢鄉之前他暗自祈禱希望明天五条老師就會回來然後他剛剛想像的一切都會成真。
「不好意思打擾了,五条老師在嗎?」
「啊,虎杖。五条的話直到剛剛都還在這裡,但又不知道跑去哪裡了。」
「是嗎…我知道了,謝謝家入老師。」
他拉上門扉,踏著沉重的步伐慢慢走回宿舍。雖然他很不願意這麼想,但自從他向老師告白的那天晚上後過了三個星期他都沒見到那個男人,他再怎麼不願意也不得不承認——五条老師在避著他。
這陣子這句『五条老師呢?』幾乎成了他的口頭禪,當他問伊地知さん的時候對方總是說支支吾吾地說老師出差去了還沒回來,聽伏黑說老師已經回到高專後他跑去教師休息室卻沒看到人影,跑去問家入老師、七海、甚至校長,得到的答案都是直到剛剛為止五条都還在這裡,但一轉眼人就不知道消失到哪裡去了。
五条老師這麼明顯的迴避舉動,就算是神經遲鈍到宛如大象的人也會察覺到那個人在刻意迴避他。
為什麼?他做了什麼事會讓老師這麼不想見他?
自從他向五条老師告白、他們成為戀人的那天晚上他們就沒再見過面了,難道是那個告白有什麼問題嗎?但如果老師不能接受他的告白的話又為什麼要說願意成為他的戀人??
悠仁停下腳步,一個可能性從他的腦海底竄出,他的四肢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冰冷。
搞不好五条老師根本就沒有接受他的告白,這一切全都是他的想像——不,是他在做夢。這樣的話就能解釋為什麼五条老師要避著他了。自己的學生突然向他告白,老師一定是覺得很困擾不知道要怎麼要面對他所以才處處迴避他。
悠仁扶著頭拼命想回想起三個星期前他們從御台場回來的那天晚上的事,那天他睡的太昏沈加上已經經過了三個星期,要從已經褪色的差不多的記憶片段中確認什麼實在非常困難。
那天晚上從哪邊開始是他的夢?哪裡開始是現實?
還是說從頭到尾都只是他的一個夢?事實上那天晚上五条老師根本沒有來過他的房間?
…不對,老師一定有來找過他,不然隔天早上他的床邊矮櫃上不會憑空出現一個老虎吊飾。
那告白呢?他真的有對五条老師告白嗎?如果沒有告白的話老師根本沒必要迴避他,想來想去還是一開始想的那個可能性最大。
那天晚上他的確有向五条老師告白,但老師接受他的告白、說願意與他成為戀人什麼的只是他的一個夢,實際上老師並沒有接受他。
他被一個美夢沖昏了頭、被第一份戀情弄得分不清楚夢還是現實,最可笑的是他居然把一個夢信以為真了整整三個星期後才發現這件事。
…真蠢。
當悠仁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站在宿舍房間的正中央,他全身無力地把自己甩在床上,整個人趴在那裡發著呆。他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廚房旁邊的冰箱,兩個多星期前他興致高昂為老師做的蛋糕至今還原封不動地放在冰箱裡,雖然早就不能吃了但他一直捨不得丟掉。不過就算還能吃,五条老師也不會願意吃他做的東西吧。
他轉過頭把臉埋進枕頭裡,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忍不住開始流淚。
他跟五条老師沒有交往,老師沒有接受他的告白,不僅如此在聽到他的告白之後老師不想看到他迴避他到現在,而且不知道會迴避他到什麼時候。
如果老師覺得困擾、或是再也不想看到他的臉為什麼不直接跟他說就好了?是怕他會傷心嗎?但被自己喜歡的人迴避到這種地步他更覺得傷心。
『小鬼,哭喪著臉真沒出息啊,不過對我而言能看到你這麼沒出息的樣子真是太愉快了﹐嘻嘻嘻嘻。』
悠仁沒有理會宿儺的話,他只是像隻垂死的魚一樣趴在床上,不斷回想著他跟五条老師之間的那些過去,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老師帶著他來到高專的時候、他死而復生後他們一起在地下室渡過的那兩個月、他們一起在教師休息室的沙發上睡覺的時候、還有他們第一次一起單獨出去玩的時候。
有關老師的回憶他全都記憶猶新,那些回憶對他來說是跟他的生命一樣重要的寶物。
…但跟老師那麼親密那麼快樂的日子不會再回來了吧。
這個想法讓他不禁開始痛哭,他用力抓著床單像是要把床單撕碎,無法形容的痛楚從他的心臟蔓延到全身最後化為眼淚不斷從他的眼睛流淌出來。就算淚水濡濕了枕頭他依然無法停止,脆弱的嗚咽聲在房間裡迴盪著。